浪子真能回頭？--- 從曹錦輝說起
劉曉亭

2014年11月19日，在台北開往花蓮的火車上，二個陌生人談論著一位台灣的天才投手。那個時候若是跟大家說，不久以後，台灣首位登上美國職棒大聯盟的投手曹錦輝即將在闊別八年之後重新回到道奇隊上場投球，不要說一般人，就連我們二個人自己都不信。張嘉元是小曹的朋友也是王建民的經紀人，我倆素昧平生，這段機緣有空再說，也是非常精彩。他一個電話就讓我們坐在火車裡彼此自我介紹，他因為從小就離開台灣去美國，所以說著說著還要暫停拍一下窗外東海岸的美景。

嘉元也曾經是小曹的經紀人，不久以前他忽然接到小曹的電話表達想要回到球場投球，嘉元嚇了一跳，現在是要籌拍湯姆克魯斯「不可能的任務」第幾集啊？任誰都不會相信小曹還有機會。小曹的情況是這樣的，他是花蓮光復鄉的原住民，1999年10月才18歲的他就被科羅拉多洛磯隊簽走，光是簽約金就有220萬美元，是至今台灣的球員還不能破的紀錄，可見他多麼有天份。小曹後來成為一個很有爭議的人，就算他今年重回大聯盟還是很有爭議。唯一沒有爭議的部分就是：「所有人都同意他真的很有棒球天份」，這個事實當然跟他後來能夠重返大聯盟有很大的關係。小曹的天份是他的祝福但也是他的包袱，年少輕狂的他為此吃了不少苦。

2009年小曹因傷回到台灣加入兄弟象隊，成為台灣職棒的超級吸票機。然而同樣一年卻爆發了簽賭跟打假球的事件，這件事幾乎毀掉歷史悠久的兄弟象隊，小曹也成了嫌犯，這麼受注目的人居然扯上這麼不名譽的事。自此以後，小曹註定成為爭議人物，雖然最後因為沒有犯罪事實而不起訴，小曹也極力聲明自己確實沒有打假球，但是交友不慎以及去了不該去的場合，已經重創小曹，中華職棒也以「永不錄用」來回應這起事件。「黑象事件」過後，台灣職棒只能用「淒清」來形容，有時候球隊工作人員還比觀眾多，這種悲慘情景是難以形容的，這就是為什麼咬著牙撐過低谷的相關工作人員至今還是很難諒解小曹的原因。幾乎直到2013年的經典賽，以及賽後許多美國職棒小聯盟球員到台灣打球，職棒才算起死回生。在這樣的背景下，小曹黯然離開他的主要舞台。之後，更因為回到故鄉開餐廳，卻與前女友鬧翻而登上社會版，整個人生盪到谷底，那時候他才33歲。

我因為是兄弟象的球迷，所以對這段歷史如數家珍。也因為我對運動，尤其是籃球與棒球的熱愛，才會受邀與嘉元同車。嘉元之所以邀我同行，是因為他完全沒想到，已經五年沒有正式比賽的小曹，居然還想回到球場，既然台灣不可能，他想直接試著回到美國，這真是個不折不扣的 CRAZY IDEA。只不過令人難以相信的是，當嘉元安排球探到台中看小曹投球的時候，他居然還能投出每小時93英哩的快速球（後來在大聯盟投到96英哩），這是很多年輕選手都辦不到的事。我後來曾經好奇問過小曹，到底有多快，他的回答很有趣，他說「如果你來接球，就算帶著捕手手套，大概只接一球，拇指就外翻了…」，可見力道有多強勁。

嘉元沒想到小曹實力還在，他面對一個頭痛的問題：「如果他真的能投，怎麼讓他回到球場？」嘉元自己在四年前成為基督徒，他知道聖經有個「浪子回頭」的故事，難道小曹會是真人版的類似劇情？如果這樣的話，就得有人跟他說一些嚴肅的話，這不是經紀人做的事，這個人最好是牧師，而且是懂得運動的牧師，而我…剛好就是那個人。

那個階段，我自己才從紐西蘭傳教回台灣二年，那二年一直在思考下一個海外的傳教點。2014年三月，我到美國巡迴一個月，也確定了這是我接下來主要的傳教區域。坐上火車之前，我其實一直很納悶，為什麼美國簽證要等那麼久，因為當時「聖地雅歌台灣基督教會」已經透過律師為我申請宗教工作簽證，律師說一個月，結果到十一月我已經等了將近半年，非常離譜。或許，我等的不是簽證而是別的，答案在幾個小時以後得到了證實。我們跟小曹的會面非常愉快，我與他素昧平生，但是他有著典型的原住民熱情，我們在他朋友家見面，那是非常豐盛的一餐，不只是令人難忘的菜餚，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友誼。

後來有些媒體提到我「痛斥」小曹，這實在太誇大了，不過這也是媒體的習慣寫法。其實當天跟小曹的談話非常愉快，當我問他「為什麼想回球場？」他簡短地說「他很認真尋找球場以外的角色，但是發現只有教導原住民小孩丟球才令他快樂。」這個答案非常到位，就是聖經說的「使命感」，每個人來到世界都背負著一個上帝給予的使命，我們必須找到這個天命，否則活著就會空虛，小曹體會到這一點的話，他的人生就可以從一個正確的角度重新出發。他十分認真地傾聽我分享對於運動的看法，我從聖經的觀點跟他分享運動員的社會責任與天國使命，小曹很聰明，他一聽就懂了，他也十分認同聖經的看法，畢竟他這次「重出江湖」主要是跟上帝有關。

怎麼說呢？根據小曹自己的見證，當他困惑不已的時候，就誠心禱告問非常不熟的上帝：「我的未來在哪裡？」結果，這位非常不熟的老闆就讓他連續做了幾個夢，都跟棒球有關。到了最後，小曹跟上帝說「可以更明確嗎？」結果當晚就夢到自己站在投手丘上，小曹自己說他半夜驚醒，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些經驗讓他打電話給昔日經紀人，詢問東山再起的機會，當然這段時間他也做了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體能訓練，這些在台灣的報紙體育版中都有報導。

就這樣，小曹終於重返美國職棒大聯盟，過程有許多曲折，無法一一細訴。值得注意的是，他回到大聯盟的道奇隊就是他當年離開大聯盟的球隊；他再出發進入的AA球隊，就是他當年晉升大聯盟之前的球隊；他甚至在回到大聯盟，相隔十年拿下勝投，對手是釀酒人隊，這支球隊也是當年曹錦輝在大聯盟拿下首勝的球隊；他也相隔十二年再度擊出二壘安打…。這麼多的輝煌與巧合似乎應對著聖經裡頭「浪子回頭」故事中父親的作為，聖經說「父親是拿出戒指與上好的衣服」來迎接浪子。

「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個時代真的需要這種例子。因為人都會犯錯，尤其年輕的時候，如果上帝願意給小曹另外一個機會，上帝也會給我們第二次機會，這就是曹錦輝的啟示。他說，他希望將來為原住民辦一個棒球學校，用他自己付出的代價來挽回許多可能失落的青年。小曹目前退到AAA的球隊蓄勢待發，祝福他儘快回到大聯盟，不但為了自己，也為了台灣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