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傷 9-11
新昌〈2002 年 8 月六稿〉

〈一〉

9-11 的下午，
在巴黎。

會議廳的佈告欄，
貼出了
哀悼文告：
「我們哀悼，
所有在美國
受攻擊的死難人士！」

為了表示同情，
大會的晚宴也
宣佈停辦•••

〈二〉

我心惶惶，
9-11
在巴黎。

躲在小小房間裡，
盯著
唯一看懂的 CNN 頻道。

一幕一幕，
反覆播放的
新聞畫面：
冒著煙的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
冒著煙的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
冒著煙的
華盛頓 DC 五角大廈；
冒著煙的
賓州郊區。

美國，
正受攻擊中！
美國，
正受攻擊中！

〈三〉

四架
裝滿了一萬加崙汽油的
波音 767 巨大航機，
蛻變
成為
強力的州際飛彈•••。

衝向
紐約的世界貿易中心；
衝向
紐約的世界貿易中心；
衝向
華盛頓 DC 的五角大廈；
衝向
不知目標的賓州郊區。

〈四〉

9-11，
在巴黎。

電視、電話中
都說，
所有飛美越洋航班
全取消。

回家一萬里路的希望，
頓時滅絕。
愛人的形與影，
幾成幻覺；
雖然電話裡，
頻聞愛慰之意。

旅店經理聞訊，
自動打折，
減房價：
「因為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無法回家。」

〈五〉

白天，
在羅浮宮博物館、
在聖母院；

晚上，
在小小的餐館；

還有
在艾飛爾鐵塔，
在塞納河邊。

9-11，
在巴黎；
到處是
流浪的異鄉人。

〈六〉

人人流浪，
9-11
在巴黎。

躲在小小房間裡，
盯著
唯一看懂的 CNN 頻道。

一幕一幕，
反覆播放的
新聞畫面：
冒著煙的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
從上而下，
瞬間倒塌、
消失在
煙霧裡；

冒著煙的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
從上而下，
瞬間倒塌、
消失在
煙霧裡；

冒著煙的
華盛頓 DC 五角大廈，
殘破、口缺；
斷筋、泥灰；

冒著煙的
賓州郊區，
碎片、雜物；
凌亂、散布；

煙消、
灰滅，
盡成
塵與土。

〈七〉

鬼哭、
魅號，
人神
共悲！

竟是
十數狂徒，
劫持
數百無辜乘客；
驅駛
數架魔鬼的飛行武器；
在數億人們的眼睛中，
衝向
地獄。

數千無辜的，
正在
上班的人啊；
還有數百、
正在
奮勇救人的
消防員與警察。

煙消，
灰滅。
數千生靈，
盡成
塵與土！

心碎，
夢惡。
數億心靈，
無語
問蒼天！

〈八〉

﹝911 事件後﹞
•••

美索不達米亞、
兩河流域，
人類文明的開端。

如今靜靜地、
陳列在
羅浮宮博物館裡。

當年
天上諸神，
下凡地球；
創造人類。
賜福，保護
亞當、夏娃的後代。

而今
萬年後；
竟然
沉默地、
眼睜睜地，
﹝據說痛苦地、鬱悶地，﹞
任其子民，
殘殺
無辜同類。
•••

後記：去年九月上旬，筆者在法國巴黎參加一個國際會議時，正好碰上九月十一日美國國內受到劫持巨型客機的攻擊事件。因之飽嚐有家歸不得，而必須流浪異鄉之苦。感傷之餘，為詩記之。
〈2002 年 8 月六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