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學生的禦寒之道
唐望

二戰結束後，美國政府為了安置在戰場為國犧牲了四年 (1941 - 1945）學業的已婚大兵，特別在Ames, Iowa附近興建近千戶的預製房屋，讓這些大兵能夠帶著全家大小，到Iowa State University (ISU)唸大學時有住的地方。當時因時間緊迫、建材缺乏、預算有限，不得不因陋就簡，房舍的外牆是兩層鐵皮，中間隔熱材料，就用鋸木廠遺留下來的木屑，屋頂也是鐡皮，沒有車庫，沒有地下室，整個社區一年之內就完工了。

當Pammel Court於1946年開放時，房租每月$25。之後學生房客來來往往，一畢業就離開，經常替換，但低租金是恆定的，低租金一直受歡迎， 住在那裡，隨遇而安，犧牲享受來節省租金。愛荷華州的冬天，常常需要在光滑的冰雪上開車，危機四伏，一定要用雪胎和輪胎鐵鍊，才能上路。

筆者何其有幸，1976年3月到1978年11月在ISU攻讀博士學位時，為了節省開支，住進Pammel Court ，房租每月$50，有兩房一衞，對於一對新婚夫婦，綽綽有餘。在異國窮學生，初生之犢不畏虎，我們能夠有個甜蜜的家，如魚得水，自得其樂。雖然冬天很冷，夏天很熱，畢業離開愛荷華州時，沒有欠任何租金債務，還存下了未來買房的頭款。

早期只有已婚的美國退伍軍人，才能進住Pammel Court，我去時，已經開放給非退伍軍人進住，包括已婚外國學生。1978年還在那裡的時候，學校進一步開放給單身的學生進住，那時圓頂的房舍已經被拆除，直到2004年，所有的房舍才完全拆除，功成身退。

愛荷華州屬美國中西部，土地肥沃、地廣人稀，農產品以玉米為大宗。氣候四季分明，冬天11月、12月和1月三個月中，一月最冷，全州平均氣温約華氏15度(西北部)到華氏20度(東南部)。筆者三月去ISU春季班，十一月畢業離開，真正在那裡只過了兩個聖誕節。

如果只看平均温度的話，並不怎麼可怕，只要多穿一件大衣，帶上手套、毛帽就好。但是北極寒流以極大的風速吹來時，即使是相同的温度，有風、沒風感覺上大不同，因此當地電視台的氣象報導，都會在冬天寒流來時，加入一個新的名詞叫寒風指數 (windchill)，它包含風速所造成人們感覺上的温度。記得有一年冬天，某天的氣温是全年最低 - 華氏零下二十度，如果包括寒風指數，則是零下七十度！寒流一來，就像台灣的颱風一樣，非常可怕，事先一定要做好防範措施，否則後果難料。

Pammel Court的暖氣系統由三大要件組成：室內燃油爐、戶外55加侖的燃油桶和煙囪，缺一不可。冬天來臨之前，一定要把燃油桶加滿，過個冬天，不成問題。還有家家戶戶，都會把窗戶釘上一層透明厚重耐用的塑膠膜，當臨時克難絶緣隔離層，防止屋內暖氣外洩，防止屋外刺骨寒風滲入。那層塑膠膜夏天來臨前要拆除，才能通風，不被悶烤。

由於Pammel Court興建時，以鋸木屑為隔熱材料，三十多年使用後，木屑漸漸壓縮成為硬塊，留下大量的空間，失去隔熱的功能，我們住在那裡的時候，校方曾請包商，在外牆四呎高的地方，每隔一呎半的距離，打了一個約兩吋的洞，灌入一些人造的隔熱纖維，再用塑膠蓋，把它封起來。由於我們住在那裡的時間不長，看不出它的立即直接的效果，但是從長遠來看，今天不做，明天就會後悔。

汽車的話，防凍液(antifreeze)是絕對不可缺少的，如果用水來取代，後果不堪設想。汽車發動所需要用的電池，會隨著氣温的降低，容量會逐漸減少。反之汽車引擎發動所需要的電力，會隨著氣温的下降而增加。牽手每天一大早開車上班時，萬一車子發不動，我的日子絶對不會好過。於是寒流來時，我有兩套應對方法：其一是從家中連接一條電線到電池旁邊，整晩開著一盞100W的白熱燈泡，用它的熱能（而不是光能）來保持電池的温度，希望第二天早上車子能發動。如果氣象預測是極寒的話，我的終極手段，就是把汽車的電池拆下，搬回家中，第二天一早再把它裝回去，車子一定能發動。為了這個可能性做準備，我還特別買了一條電瓶搬運器(battery carrier)，它的兩端都有一個鈎子，鈎在電瓶的正負極，搬運就很方便。

窮學生在愛荷華州立大學，有其生活之道，有錢、沒錢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要窮而有志，這個志就是用最低的代價，達成取得學位的目的。為達成此一目的，禦寒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的挑戰。古云：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窮學生有窮學生應變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