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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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 年 8 月

我們是誰? 誰是我們?
作者王美琇 (台灣之友會副總會長)

編輯註:本文原載於2009-6-28 自由時報星期專論。本期鄉訊刊登讀書會報告關於法國學者高格孚所做的研究是1988到1997年外省人的國家認同問題;這篇文章則是申論當今台灣社會還存在的國家認同問題,尤其是馬英九的認同的錯亂所引發的危險。作者在最後建議參考「美國化」運動的方式來確立國家認同,值得我們深思。

不久前,一位外省第三代的年輕朋友寫信問我:「我自認為是台灣人,可是學校老師和父母親都說我們是中國人,我覺得很困擾。我究竟是誰?台灣人或中國人?」

年輕朋友的困惑令我心痛。讓我想起自己找尋身分認同的痛苦歷程,竟然又輪迴到年輕世代。顯示認同問題始終都沒有解決,而這正是台灣所有問題的根源。根源問題混亂不堪,這個國家和社會怎麼可能正常發展?

國家利益來自國家認同

從追尋「我是誰」、「我們是誰」到「誰是我們」,其實是重新回到原點,釐清問題的根源。探索「我們是誰」,是確立身分認同、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而「誰是我們」則是共同體的想像、形塑和相對於「他者」的集體認同。

如果你問美國總統歐巴瑪:「你是哪裡人?」我想他會清清楚楚告訴你:「我是美國人。」若再追問:「你也是非洲人嗎?」他會認真回答你:「我父親和祖父是非 洲肯亞人,但我是美國人。」他曾到非洲尋根過,但並不影響他的認同歸屬。這就是清楚明確的身分認同、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

相對於我們的馬英九總統就顯得極端錯亂。這種錯亂到底是無知或是政治利益的考量,我想馬英九心知肚明。日前他又推廣識正書簡及兩岸合編中華大辭典等,這是 繼「兩岸經濟統合」之外,更進一步加速「文化統一」的步調。舉凡讓台灣人民坐立不安的「連結中國」政策,馬英九做起來、說起來絲毫不覺矛盾或危機,深究原 因,問題就出在他的身分認同亦即「中國認同」,已經遠遠超過公民認同和國家認同,甚至台灣的國家利益。

杭亭頓(Samuel P. Huntington)的話正好直指馬英九的問題核心。他說:「國家利益來自國家認同。我們必須先知道我們是誰,才會知道我們的國家利益是什麼。…對國家 認同的不同界定,會產生不同的國家利益和政策的優先性。關於『我們應當在海外做什麼』的衝突,皆根源於『我們是誰』的國內衝突。」

「誰是我們」的想像南轅北轍

一七六○年一月,班傑明.富蘭克林為沃爾夫在亞伯拉罕平原擊敗法國而歡呼,並驕傲地宣稱:「我是英國人。」一七七六年,富蘭克林簽署獨立宣言拋棄了他的英 國身分。幾年之間,富蘭克林已經將自己從一名英國人轉移為一名美國人。而且他並不孤單。從一七四○到一七七○年代之間,有很高比例的北美殖民地人民,將自 己的認同從英國人改為美國人。(註)

美國先賢先民在建國前夕對自己的認同歸屬做了抉擇,讓後代子孫因此避免掉國家認同的錯亂糾葛。相較於美國,無論身分認同、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我們都混亂不堪,充滿「台灣人與中國人」的糾葛。會造成「我們是誰」的認同錯亂,我認為最大的根源在於:文化想像的錯亂。

國民黨遷佔台灣五十年間,為了鞏固政權,他們運用所有的媒體資源、傳播文化和教育手段,將台灣人民的文化想像重新改造,把二次戰後的台灣人完全改造成為「中華民族的中國人」。馬英九、吳伯雄、郭冠英等就是典型佳作。

這些馬英九和郭冠英們、吳伯雄們的文化想像和民族認同是:「我是中華民族的中國人」。不過,長久以來也有另一種文化想像,結合著共同的歷史記憶、生活經驗 與土地情感,將自己的身分認同和民族認同定位為:「我是台灣人」。這是台灣本土認同運動所孕育「生命共同體」的文化想像。

現在這兩股文化想像的集體力量,因為政治力的介入,時時面臨「誰是我們」的兩極對抗,「我們」與「他們」、「綠營和藍營」並不只是政治力的對峙而已,其中的民族想像恐怕也南轅北轍。

愛爾蘭的文藝復興運動

政治的對抗,沒有辦法解決深植在人民意識的文化想像。我認為,要解決台灣內部的認同錯亂,必須重新回到土地認同的文化運動,就像愛爾蘭的獨立建國。

愛爾蘭和英格蘭對抗了七百多年,直到一八八○年代,一群有覺醒意識的文人,開始推動愛爾蘭的文藝復興運動。他們去挖掘愛爾蘭的古老傳說、神話和英雄事蹟,以詩歌、戲劇等方式去闡述愛爾蘭的特性,形塑愛爾蘭的文化與民族想像,追尋愛爾蘭人的身分認同。

這股力量最後創造了愛爾蘭社會的主流價值,成為政治力量的最大奧援,使得愛爾蘭在一九二二年脫離英格蘭統治成為自由邦,一九四八年正式建國為愛爾蘭共和國。

愛爾蘭的建國以本土文化運動作為厚實根基;美國也幾乎在同一時期的一八八○年代,展開「美國化」的本土認同運動。美國建國後大量移民的文化差異,讓有識之士驚覺必須將移民徹底「美國化」,否則美國的國家認同將面臨矛盾錯亂,導致國家崩解。

「美國化」運動確立國家認同

班納迪克.安德森說:「國家是想像的共同體」;杭亭頓也認為,國家是一個擁有想像的歷史,同時用它自己的歷史記憶來定義自己的共同體。沒有國家能在缺乏國家歷史的情況下存在,它是存在於國民心中不可抹滅的共同記憶。

所以美國在一八八○年代開始,許多愛國之士紛紛倡議建立新的國家紀念日、增建忠烈祠、敦促公立學校教授美國歷史與公民課程等。一九一三年,一個推廣「美國 化」運動的主要組織「北美公民聯盟」發表「移民教育計畫」,聯邦教育局便全力推廣到學校和社區,讓移民徹底美國化。據統計,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三○年間出版 的四百本教科書中,絕大多數都與美國民族主義有關。

除了經由歷史、公民課程、地理和文學的教科書吸收愛國精神外,學生們也學習國旗禮儀和效忠誓詞,在課堂上和各式典禮中,孩童們被灌輸五月花號的光榮、民兵、開國元勳、拓荒者和偉大的總統。」(註:引自「誰是美國人」)

美國先人是這樣形塑「我們是誰」的民族認同,這就是徹底「美國化」的本土運動,不但從此確立美國人的國家認同,也是美國能容納世界移民卻不致分崩離析的重要根基。
他山之石,歷史借鏡。除了阻止馬政權傾中賣台的政治運動外,我們各界有識之士也應積極展開「台灣化」本土認同運動,讓七成的「台灣人」認同落地生根、讓台灣的國家認同繼續茁壯。

我們是誰?誰是我們?就讓我們這一代把這惱人的問題徹底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