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詩人蓋瑞史耐德 關心臺灣紅檜
林煌庭

公元一九九Ｏ年九月下旬，美國詩人蓋瑞史耐德 (Gary Snyder 1930 -)初次訪問臺灣。在臺期間，除參加在輔仁大學舉辦的國際文學和宗教會議外，有參觀臺北外雙溪故宮博物院，也安排南下遊阿里山、玉山、墾丁等名山勝地。史耐德於一九九二年出版一本新詩選集，其中有一首詠臺灣紅檜的詩，試譯如下：

奇稀啊柏棟

路上一輛破舊的大多桑空轉著
陣陣茫霧
陡峭山坡渾然消失
粗大軀幹褪入軟溫細雨中

蔓枝杈枒盤踞頂梢,
一欉溫帶雲霧林的樹

福爾摩沙扁柏屬--
臺灣檜，
紅檜 紅扁柏
部落居民叫它 奇稀啊柏棟

我們所來觀看
就是這欉稀有的老樹。

原詩英文：

KISIABATON

Beat-up datsun idling in the road
shreds of fog
almost-vertical hillsides drop away
huge stumps fading into mist
soft warm rain
Shaggy, forked and spreading tops, a temperate cloud-forest tree
Chamaecypris formosiana--
Taiwan hinoki,
hung-kuai red cypress
That the tribal people call kisiabaton
this rare old tree
is what we came to see. (Gary Snyder, No Nature p.379)

這首詩明明是在描述阿里山神木，卻以原住民稱呼紅檜的語音為詩題，詩中更列舉紅檜的五個名稱，神木名號與傲世的三千多年的樹齡，沒有片言隻語提及，僅以「稀有老樹」(rare old tree) 淡淡帶過，弦外之音，耐人尋味。

根據報章雜誌的報導，阿里山神木，是阿里山上一棵樹齡達到三千餘年的紅檜，日本鐵路技師小笠原富二郎於一九Ｏ六年十一月發現，被日本人尊稱為「神木」。據統計該樹高約五十三公尺，樹幹在距地面一公尺半高處的直徑是四公尺多，樹幹接者地面處的週圍達二十三公尺，材積達五百立方公尺，阿里山森林鐵路通車後，成為聞名中外的台灣地標之一。

一九五三年，神木遭雷擊，一九五六年六月七日又遭雷擊，樹心油脂被焚燬，阿里山神木死亡。一九六二年，玉山林管處邀請專家高謙福先生爬上樹頂，搭設平台並種植十餘棵檜木樹苗，對外宣稱阿里山神木起死回生。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經不起連番豪雨沖刷，神木己成半倒。一九九八年六月二九日，決定放倒神木，阿里山神木也從此走入歷史，傾倒的樹身就此橫置於原地，成為遺蹟，供人瞻仰。

史耐德自小就特別愛好大自然，與山林為伍，做過森林導遊講解員和守望員多年，熟悉各種林木生態。依他的學識和經驗，看到阿里山這欉腐朽的「神木」，自然心裡有數，不好明白點破。

史耐德是環境保護者、深層生態思想家。他以詩文譴責自然環境之被破壞，尤以濫伐樹木為最。他在登玉山時，瞥見一處原本是鉅大面積的紅檜木林區，只剩下一欉樹。這一「慘景」(A sorry sight) 深印在他的腦海裡，歷久猶新。

紅檜是臺灣特有種，生長緩慢，自成群落形成大面積純林。史耐德此次臺灣之旅，見證了紅檜木林被濫伐破壞，觸目驚心，寫下這首詩以表痛惜和關懷。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