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隨筆（33）
平仔

（33）破鞋子

禮貌是現代社會的基本課程，在特定的場合裡，尤其是穿合適的衣服和鞋子等等，非常重要，這是一般禮節，同時也能呈現個人的風格、智力與魅力。特別是鞋子，不僅可以保護我們的腳，如果舒適又好看，更會令人感覺得有自信。籃球運動員穿著品牌鞋，取得公眾模仿和羨慕是典型的例子之一。但是在奧運會馬拉松比賽活動中，有些選手，用赤腳競賽，並贏得了他們的金牌，穿鞋與否，各有它的優點。

二戰後，大多數的人都很窮，特別是在台東。如果有人可以去上學，鄰居們都會羨慕，認為這是有錢人或知識分子的家庭。因為那一段時間通貨膨脹食物缺乏，很多人營養不良，嬰兒夭折到處都有。人們從來沒有想過教育，只想到賺錢買食物過活。因此小孩也必須工作，不僅沉重的工作，甚至有超時的工作。我阿哥是一個例子，他告訴我他自己悲慘童年的時代，很多很多的故事說不完。

在中學的時候，都必須穿鞋子，沒有人例外。訓導主任也站在一旁，看著學生升旗或早會，像軍隊一樣。放學排隊回家，也需看看他們是否穿著整齊的衣服。有一次訓導主任看著他，就叫他過來，問他為什麼沒有穿襪子，責罵他懶惰骯髒，然後懲罰他，拉他的耳朵，痛得幾乎令他耳聾，使他天天緊張恐懼。他告訴我，沒穿襪子，因為他的鞋子破舊沒有鞋底，不能穿襪子，確實家裡也沒有襪子。因為沒錢買鞋子沒錢買襪子，如此的窮困與單純的事，訓導主任並不知道，這是窮人的悲哀。他常常遭受煎熬，特別在炎熱的夏天，街道非常熱，鞋子沒底，不穿襪子也不是自己願意的，沒有辦法。那時學生沒有膽量，也無能對抗或抱怨，唯一的辦法，就是要找出另一種方法。第二天，他找到阿爸一雙破舊的襪子，然後剪掉破爛的下半部，套到他的腳踝上，假裝有穿襪子。訓導主任看著他，他很害怕如果被發現，他的耳朵又會被拉斷，這次運氣好，沒有被發現，但他只能過著天天恐懼緊張的生活。因為那個時候不可能向父母抱怨，父母不可能對老師訴苦，學校怎麼會改變，可以不穿鞋不穿襪子。只能怨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窮，想一想生活在那個苦難時代的社會，面對如此殘酷的教育，多麼的痛苦與悲傷。

今天，我經常看見有人穿鞋沒穿襪子。尤其是女性穿休閒鞋高跟鞋都不穿襪子，他們說穿襪子不好看，特別在夏天很舒服，那是流行。什麼是真正的禮貌教育，對現代社會的人是一項難題。我相信，我的老兄沒有穿襪子，如果今天發生，不會有什麼顧慮，而且是一種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