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夫妻
子詩
 
        感恩節的早上，莊亞琳張開眼睛，見到小浩站在床邊，她揉了揉眼睛，睡意矇矓地問：「小浩，你怎麼那樣早就醒來了？」
        「我來看看您是不是已經改變主意？我們可以邀請他來跟我們一起共度感恩節，好嗎？」小浩要求著。「爸剛來聖地牙哥市不久，沒有什麼朋友，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可憐喲！」
        亞琳心猛一沉，唉！又是老問題，自從上禮拜一開始，小浩幾乎天天纏著她，要她邀請浩賢來跟他們一起共度感恩節。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好幾遍，今天晚上我們要去劉阿姨家過節嗎？劉阿姨不認識他，我們怎能邀請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去？」亞琳耐著性子說。
        「劉阿姨是您的好朋友，她不會介意的。」小浩固執地堅持著。
        「劉阿姨的屋子不大，如果我們多帶一個人去的話，她的家就擠不下了。」亞琳匆忙地找了個藉口。
        說完，她馬上覺察到漏洞太多，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我可以坐在爸的腿上，不會多佔位子的。」小浩挺認真地說。
        亞琳搖了搖頭，不肯答應他的要求，他臉上現出一副彷彿要哭出的神情來，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子，飛也似地向自己的房間奔去，留下了亞琳一個人在房裡，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發呆，往昔舊事，依稀又回到眼前。
        小浩的母親周文慧，是她生平唯一的知己，兩人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們之間的感情，如同親姐妹般地親密。
        文慧新婚期間，有一天，她從醫生處知悉自己不但懷了孕，而且同時也發現了身上的癌細胞。她生怕一旦讓浩賢知悉自己罹患癌症時，他為了要保住她的性命，一定會逼迫她取掉肚裏未成形的胎兒，去做化療，
        經過無數次失眠的夜晚，文慧終於做了她這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她馬上要離開浩賢，等孩子生下後，方才回家。
        文慧為了保全胎兒的性命，不得不離開浩賢，她不告而別，一走了之。
        文慧想偷偷地生下小孩後，方才回家。沒想到天不從人願，癌細胞來勢洶洶，胎兒尚未足月時，她竟病發而亡。
        文慧死後，亞琳正式領養小浩，把他當做自己親生的兒子看待，母子倆相依為命。
        自從文慧不告而別，離家出走之後，浩賢為了怕觸景傷情，他馬上在威州找到一份工作，離開了紐約。今年秋天，他到紐約開會，特地去拜訪舊房東，他從舊房東處發現了一封文慧臨死之前寄來的信，從信上他方才知悉原來他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兒子，他馬上雇用一位私家偵探查訪小浩的下落。
        浩賢從私家偵探處得知亞琳領養了小浩，現在住在加州的聖地牙哥市。他為了想接近自己的兒子，便辭掉原來的工作，搬到聖地牙哥市，在當地的一家科技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
        當亞琳曉得浩賢已經搬來聖市時，她考慮再三，最後決定把小浩還給他。她拿起電話來，開始撥浩賢的電話號碼，電話鈴聲響了許久，始終沒人接電話，最後她只好放下電話。
        當天晚上，亞琳思考了一整夜，最後終於推翻了她原來的決定。她想，小浩是自己的心肝寶貝，一直以來，母子倆相依為命，她實在捨不得就此把小浩還給浩賢，她要據理力爭，兩人商議出一條可以共同撫養小浩的辦法來。
        第二天中午，兩人約好在一間咖啡屋見面。他們開誠佈公地討論小浩的撫養權，兩人都很理智，一點也沒有感情用事，最後終於同意了以後小浩的撫養權屬於兩人共有：周日小浩跟亞琳住在一起，周 末浩賢可以去見小浩。
        想到這裡，一陣怯怯的童聲把她拉回到現實裏：「媽，您還生我的氣嗎？」
        她坐起身來，見到小浩站在房門邊。
        「乖，我沒生氣。」亞琳柔聲地說。
        小浩走了進來，他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您真的沒生我的氣？」
         她點了點頭，表示是真的。
        傍晚時分，他們臨出門前，小浩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媽，我們真的不能邀請爸跟我們一起去劉阿姨家嗎？」停了停，他又加上一句：「爸好可憐喲！他孤單單的一個人，沒有人陪伴他一起過節。」
        亞琳望著面前那張熱切的小臉龐，一時竟硬不下心腸來拒絕他，只得無奈地說：「好吧，你可以打電話邀請他。」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一點笑容也無，這些話彷彿是從她口裏硬搾出來似的。
        聽了她的話之後，小浩高興得跳了起來，他感激地抱了一下亞琳的腿部，便飛快向客廳跑了過去。
        小浩拿起聽筒來，開始撥浩賢的電話號碼，不一會兒，他聽到留話機裏浩賢的聲音。
        「爸不在家。」小浩失望地說。
        「你可以給他留話。」亞琳建議著：「你祝他有個快樂的感恩節。」
        小浩把聽筒移近耳朵，他對著電話筒說：「爸，我們本來想邀請您跟我們一起過節，但是您不在家，我們找不到您。祝您感恩節快樂！」
        說完，他把聽筒放回原處。亞琳牽著小浩的手，兩人一起向大門走去。
         *        *        *
        周末午後，亞琳半躺在客廳的長沙發上看書，上午浩賢來接小浩去動物園玩，屋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
        驀地，一陣門鈴聲響起，亞琳放下了書，走去開門。門開處，站著浩賢父子倆。
        「請進來坐。」 亞琳禮貌地邀請著。
        浩賢牽著小浩的手，一起向客廳走去。他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莊小姐，我們必須好好的談一談。」浩賢要求著。
        「好的。」亞琳點點頭。她轉向小浩：「乖，我要跟你的父親說話，你到房間裡看漫畫書，好嗎？」
        小浩聽話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浩賢等他的影子不見了之後，方才低聲地說：「昨天湯姆遜老師打電話來，他說，最近小浩性情變得急躁不安，經常無故地欺負同學，上課時，也不專心聽課，常常故意搗亂。」
        「湯姆遜老師也向我提起過。」亞琳臉上現出了擔憂的神色來。「他問我，最近家裡是不是發生了重大的變故，所以小浩才會變成那樣？」
        「我想小浩性情大變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浩賢冷靜地分析著。
        「我們該怎麼辦才好？」亞琳一籌莫展地問。
        浩賢腦裏突然靈光一現，立即計上心來：「 我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亞琳急切地問。
        「最近我買了一幢屋子，妳可以帶著小浩搬過來住，我們兩人可以供給小浩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這樣一來，小浩心裏不再受到壓力，在我們＂愛＂的薰陶之下，小浩會漸漸地變成一個心智正常的小孩，也就不會在學校闖禍了。」浩賢慢條斯理地說。
        亞琳聞言大吃一驚，她張口結舌，不相信地瞪著他。好半響，她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說，我們兩人同居在一起？」  
        「不，」浩賢急急地解釋著：「新屋很大，一共有四間臥房，樓下一間臥房，樓上有三間。妳跟小浩住在樓上，我睡樓下。」
        「雖然我們之間是清白的，可是在外人眼中，我們豈不是成了一對夫妻嗎？」亞琳擔心地說。
        「我們兩人都深深地愛著小浩，只要對小浩有利，我們犧牲一些，又有什麼關係？」浩賢正容地道。
        亞琳猶疑不決地望著他，她心中擔憂自己清白的名譽將受到污染，但她馬上想到了湯姆遜老師的話，兩股不同的思想在她心中交戰著。她想，小浩是她的心肝寶貝，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為了他，她願意做任何的事，即使犧牲自己的名譽也在所不惜。她對小浩那份深厚的愛，遠遠地超過世俗眼光對她的評議。
        就在這一剎間，她匆匆地在心內做了決定，為了供給小浩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她決定犧牲自己未來的幸福，以後終身不嫁。
        「好吧。」亞琳同意地點點頭。
        一抹驚喜閃過浩賢的眼睛。
        「妳真的願意？」浩賢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
        「嗯。」亞琳建議著：「雖然我們之間並無婚姻關係，但是我們可以對外人宣佈我們早就已經在法院公証結婚過，藉此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好主意！」浩賢贊成地說。 
        「 好！ 我們一言為定！」亞琳豪爽地道。
        他們兩人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二天下午，亞琳帶著小浩搬入浩賢的新屋，兩人開始過起假夫妻的生涯來。 
        周末早上，亞琳對小浩說：「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郊外野餐，好不好？」
        「我可不可以帶新買的風箏去放？」小浩興致沖沖地問。
        「可以。」亞琳回答。
        「我去叫爸！」小浩轉身向浩賢的房間奔去。
        「不，小浩！」亞琳叫住了他。
        「不要去叫他，今天單只我們兩個人去野餐，就像以往一般，好嗎？」亞琳要求著。
        「不，」小浩使勁地搖著頭。「我要爸跟我們一起去。」
        「今天他可能有事，不能跟我們一起去。」
        「昨天我問過他，他說今天有空，可以一整天陪我玩。」小浩洋洋得意地道。
        「好吧，你可以去叫他。」亞琳無奈地說。
        小浩高興地轉過身去，向浩賢的房間奔去。
        亞琳在廚房裡忙碌著，她從壁櫥裡拿出野餐的籃子來，然後把紙巾、紙杯及紙盤放入籃子裏，接著她從冰箱裏拿出昨天吃剩的烤雞，她用銀箔紙包好烤雞，放入籃內。
        小浩垂頭喪氣地走入廚房，他哭喪著臉孔說：「爸不想去。」然後他賭氣地說：「我也不想去。」
        「我們去野餐之前，先到玩具店買玩具，你可以把新玩具帶去玩。」亞琳討好地說。
        「我不要新玩具。」小浩一點也不動心。
        說完，他興味索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亞琳低下了頭，開始把籃子裡的東西，一件件地放回原處。
        浩賢走入廚房，詫異地問：「妳在做什麼？」
        「我正在把籃子裡的東西放回原處。」亞琳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們不是要去野餐嗎？」浩賢一臉困惑之色。
        「小浩說，他不想去了。」 亞琳哀怨地瞄了他一眼。
        「是不是因為我不去，所以他也不想去了？」浩賢若有所思地說。
        亞琳拉長了臉孔，沒有回答。
        「對不起，」浩賢誠心誠意地向她道歉。「我以為如果我不去的話，你們兩人可以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解釋著。
        亞琳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對浩賢大發脾氣：「我真的好想回到往昔母子相依的親密關係，可是自從你變成了我們之間的一份子後，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恢復往昔那種親密的關係了。」
        「妳是不是覺得我們像一條繩子似的，緊緊地綁住了妳，使得妳一點自由也無？」浩賢突然醒悟了。
        「是的，」亞琳老實地承認了。「我常常有這種感覺。」
        「如果我搬出去住的話，妳是不是會覺得好一些？」浩賢苦笑著說。
        「如果你搬出去住的話，小浩永遠不會原諒我。」亞琳說。
        浩賢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他打開壁櫥的門，一面把紙盤、紙巾及紙杯放入籃子裡，一面說：「我想去郊外野餐，妳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亞琳一楞，隨即會過意來，她順著他的口吻說：「我願意。但是小浩不知會不會願意跟我們一起去？」
        「我去問問他。」
        說完，浩賢向樓梯走去，走了幾步，他停了下來，轉身向亞琳說：「謝謝妳。」
        「謝什麼？是我先提議要去野餐。」亞琳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
        「我不是指野餐的事。」 浩賢感激地道：「自從我認識了妳之後，妳從來沒有在小浩的面前說過我的壞話，妳能夠做到這麼無私的地步，我是很佩服妳的。」
        亞琳睜大眼睛，奇怪地問：「你是小浩的父親，我為什麼要說你的壞話？」
        「這樣一來，妳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擁有小浩，不必跟我分享他。」浩賢說。
        「我不會這樣做。」亞琳正色地道。她走前幾步，用手推了一下浩賢，口裏催促著：「好了，你 不要再嚕囌了，快去叫小浩！」
        浩賢笑著向樓梯走去。不一會兒，他帶著小浩下了樓梯，小浩笑容滿面地跑向亞琳，口中快樂地嚷著：「嘩！真棒！我們全家一起去野餐。」
        浩賢把車子停在公園的停車場，他們下了車，一起向公園走去，迎面走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黑髮女人走過他們的身邊，她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望了浩賢一眼。
        亞琳把這一切皆收進眼裏，她不覺地也把視線投向浩賢的臉上，他那寬闊的額頭，顯出他是個有智慧的人，兩道濃黑的眉毛下，是一對深邃的眼睛，他的鼻子異常挺直，從側面望去，像極了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
        直到此刻，她方才發現浩賢原來長得這麼好看！本來她是不注重一個人的外表，如果不是因為小浩的關係，也許她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這個人的存在。
        剛開始時，她根本就不喜歡他，生怕他會搶走了小浩。經過上午深談之後，她覺得浩賢是個頗有深度的男人，他的優點很多，當他跟小浩在一起時，他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全身充滿活力，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小浩一個人的身上。她想，他跟自己一樣，都是為了小浩而活，他們願意做任何事，即使犧牲自己本身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裡，她突然驚覺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之中，開始喜歡上了他。
*          *          *
        浩賢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眼前現出了他們三個人在公園裏親密的情景來，他默默地想，在外人眼裏，他跟亞琳是一對多麼恩愛的夫妻，誰想得到，其實他們是一對假夫妻？真真假假，撲朔迷離 ，連他自己也混淆不清了，有時他會以為他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小浩是他跟亞琳所生的孩子，一家三口親密地生活在一起。
        想到這裡，他不由地輕嘆了一聲。
        夜已深沉，四周寂無人聲。浩賢數了一千多隻羊後，仍然不能入睡，便索性坐起身來，下了床，向廚房走去。
        遠遠地，他就看到亞琳站在電爐邊，她身上穿了一件迷你型的睡衣，睡衣的長度只及臀部。他在門邊停了下來，痴痴地想，亞琳的外表長得跟文慧完全相反：文慧個子嬌小玲瓏，外表細細柔柔的，是個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 亞琳長得高頭大馬，她常常做健身運動，手臂上的肌肉高高地凸了出來。她個性非常獨立，是那種沒有男人，仍然可以活得很好的女人。像亞琳這種堅強個性的女人，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接受，這大概是亞琳至今仍然是小姑獨處的原因。
        亞琳背後彷彿長了眼睛似的，她嗔問著：「你打 算站在那邊多久，而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妳怎麼知道我站在這裏？」浩賢奇怪地。
        亞琳轉過身來，面向著他。
        「我聽到你房門打開的聲音，然後又聽到你的腳步聲。」亞琳說。
        「我睡不著。」浩賢一臉懊惱之色。
        「我也睡不著。」亞琳輕笑著說。「我煮了一鍋熱巧克力，分你一杯，好不好？」
        「好的。」浩賢點點頭。
        他在桌邊坐了下來，亞琳分了他一杯熱巧克力，自己在他的對面坐下。
        「文慧睡不著時，也是喝熱巧克力。」浩賢搭訕著。
        「她是從我這邊學去的。」亞琳笑笑。
        「妳們長得完全不同。」浩賢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文慧長得那麼漂亮，我怎麼比得上她？」亞琳自慚形穢地說。
        浩賢彷彿看出了她眼裏的那一抹自卑來，他好心地說：「妳身材健美，是個很有吸引力的女人。」
        亞琳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你現在還很想念她，是不？」她突然出其不意地問。
        「每次當我看到小浩時，不由地就會想起文慧，文慧是那麼可愛的一個人，叫我如何不想她？」浩賢承認著。「那天我看完了文慧生前留給我的信時，我彷彿又經歷了一次失去她的感覺。」
        「我懂得那種感覺。」亞琳善解人意地說。「當文慧不告而別時，你以為她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竟然為了別的男人而離棄了你。你沒想到她是為了保全肚裏的胎兒，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所以在你的感覺上，你又再次地失去了她。」
        亞琳好像是他肚裏的蛔蟲似的，一言道出了他深藏在內心裏的那份感覺。
        「妳怎麼知道？」浩賢驚奇地望著她。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這麼想。」亞琳微笑著說。
          「我們的想法很相近。」浩賢下了結論。「我們兩人的個性相似，所以想法才會那麼接近。」他心裏頓時有了一種得到知音之感。
        亞琳拿起杯子來，斯文地喝了一口熱巧克力，她的嘴脣經過熱氣的熏蒸，顯得異常地紅艷，彷彿滴得出血似的，說不出的動人。
        浩賢痴迷地瞪著她的小嘴，全身的毛孔變得燥熱起來，口舌乾燥，他心中昇起了一種想立刻逃離廚房這片危險的地帶，回到自己臥室的念頭來。
        「夜已深了，」他手指顫抖地拿起桌上的杯子說。「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這一杯熱巧克力拿回房間喝。」
        亞琳臉上現出了一副失望的神情來。
        「我不介意。」她機械性地回答。
        「晚安。」
        回到臥室後，浩賢馬上沖了個冷水浴，身上的那股燥熱方才慢慢地消去了。
            *          *          *
        那天晚上，浩賢從外地出差回來，他一進屋子，便看到了桌上亞琳留下的紙條，紙條上寫著：「小浩生病，我現在必須立即送他去摩西醫院。請見紙條後，立刻來醫院會合。」
        看完了紙條後的浩賢，臉上變得一點血色也無，他心中驚慌地想，小浩到底生了什麼病？病勢一定非常嚴重，所以才必須住院治療。小浩會不會跟文慧一樣，也是肺癌？他心中七上八下的，急得連衣服也沒換，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
        他一見到亞琳，就氣急敗壞地問：「小浩生了什麼病？」
        「流行性感冒。」
        浩賢孤疑地望著她，小浩只是感冒而己，為什麼感冒要住院？
        亞琳看出了他眼裏的疑團，她耐心地解釋著：「小浩跟別的孩子不同，他剛出生時，腸子發炎，醫生動手術取掉了一大截，所以他脫水的現象會比別的小孩快速得多。今天下午，當我打電話給亞當醫生時，他堅持著一定要小浩住院。」
        「現在他的病況是不是已經穩住了。」浩賢迫不及待地問。
        「病勢已經穩定了。」亞琳點點頭。
        聽了她的話之後，浩賢心中的一塊巨石方才落下了地。
        小浩張開眼睛，他看到了浩賢，一絲笑容在他臉上伸展開來。
        「你覺得好一點嗎？」浩賢關懷地問。
        「我已經好多了，您不必擔心我。」小浩老氣橫秋地道。
        「現在還發燒嗎？」浩賢又問。
        「護士替我打了一筒退燒針，現在體溫已經下降到一百度了。」
        「打針痛不痛？」亞琳問。
        「不痛。」小浩勇敢地說。
        望著小浩那副勇敢的樣子，浩賢不由地愛意橫生，他心中對小浩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小浩是他在這世上最珍貴的人。
        想到這裡，他不覺地衝口而出：「小浩，我好愛你。」
        「 我知道。」小浩點點頭。「我也好愛您。」
        「你怎麼知道？」浩賢問。
        「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愛他們的孩子嗎？」小浩理直氣壯地說。
        「對，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浩賢的眼眶濕潤了。      
        「媽，我也好愛您。」小浩對亞琳說。
        說完，他伸出兩隻小手來，抓住了亞琳與浩賢的手，他把亞琳的手放入浩賢大而厚的手掌內，口中熱切地道：「爸、媽，您們兩人是我最親愛的人，我希望以後您們兩個人能夠永遠地在一起。」
        亞琳把視線投向浩賢，正好迎上了他向她投來的灼熱眼光，一陣紅暈，飛上她的面頰，她羞答答地低下了頭。就在這一瞬間，他猛地醒悟到亞琳已經對自己有了愛意。
        他欣喜若狂地想，為了小浩著想，也為了他們未來的幸福，現在該是終止他們假扮夫妻角色的時候了，他決定向她求婚。
        「小浩，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的。」他自信滿滿地道。
        一個月後，浩賢正式地向亞琳求婚，她欣然地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一對假夫妻終於變成了真正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