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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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 年 7 月

非常六月 非常馬拉松
黃正源

這個六月是一個大起大落的六月,我們從來沒有這種經驗過,我們的日子過得變化多端、處處期待卻也處處陷阱、有歡樂、有煩惱,去過天堂、也探過地獄,淑玲說這是一個非常的六月。

六月五日上午我跑完搖滾樂馬拉松,稍微休息後,就和淑玲一起搭乘下午的德航班機,從洛杉磯經過法蘭克福前往南非的約堡及德本,在南非一個多禮拜、在歐洲一個禮拜,短短兩個多禮拜,從美洲飛去歐洲,又從歐洲飛去非洲,從北半球的炎夏去了南半球好望角的嚴冬,攜帶的行李有大衣、有短褲,有皮鞋、有步鞋,有西裝、有牛仔褲,我們懷著疲憊興奮的心情,來回飛了近三萬英哩;

大概是長途旅行,白天與黑夜一時無法調適,還沒有進入家門,淑玲不經意之下,摔了一跤,撲倒在地上,膝蓋骨登時斷裂,我們的行李來不及放下,淑玲就在救護車的伴送下去急診室報到,還要動手術縫合膝蓋,需要二至三個月的復健治療,我們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心思去欣賞我們旅途所留下的許多照片,我們休假的心境怎麼樣也回復不起來的。

我很心疼淑玲在醫院動了二三個小時的膝蓋手術,手術後痛苦難耐,還好淑玲很堅強,醫生說至少要兩三個月的復建,才能回復正常的生活,淑玲卻不失幽默,淡淡地說不曉得以後還能不能繼續打網球,讓我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而這次的馬拉松出賽我本來是充滿自信的,我期望跑出個人的最佳成績,開始前三十公里我的成績的確很好,一直保持在八分半至九分鐘一英哩的速度,我很有自信可以在四小時內跑完,沒想到過了二十二英哩(約三十五公里),我的雙腿發生嚴重脫水抽筋,登時倒在馬拉松的路上,比我落後的跑者一個一個從我身旁越過,我在救護車及醫護人員的急救下,處理十五分鐘後才恢復正常,我告訴急救人員縱使用走路我也要走完最後的七公里,我一顛一頗地,還是咬緊牙關,跑完最後的幾公里。

今年二月間接受南非的邀請擔任南非科技顧問小組,希望我能前往南非一趟,而且歡迎我能攜眷參加,這本來很單純的,卻因為我要很早就決定了參加這次的馬拉松,我即告訴他們,我必須在六月五日前返美或是六月五日以後才可以前往,我不願意放棄參加這次的馬拉松,而南非政府果然非常的配合,特別把會議日程延後到六月的第二個禮拜,我則同意在馬拉松跑完後即刻搭機動身。

這次的南非行,有太多太多的驚喜,下次再介紹我們的舊地重遊,先說說我的馬拉松吧!

六月份的聖地牙哥搖滾樂馬拉松是第七屆,以參加人數計算,在規模上在美國境內也是前五大的馬拉松,可以說是一個盛況非常的嘉年華會, 我第二次參加,我喜歡沿途加油的觀眾以及打氣助陣的樂團演奏。

這次的馬拉松由可口可樂贊助,所以稱為可口可樂搖滾樂馬拉松,在參加過的幾次馬拉松,以搖滾樂馬拉松的作業最有效率,可口可樂利用這次的機會推出新的運動飲料,讓我們參加者試喝,大概是辦理大型活動的經驗累積,要整合所有作業流程的確是非常不容易的安排,牽涉到的作業項目多而複雜,而且環環相扣,一個小節出問題,就不會有順利的活動,這自然要靠所有的單位來配合,所以,有聖地牙哥機場的停車場免費提供停車使用,有高速公路的封閉及26英哩馬拉松路程的交通管制,有海軍陸戰隊訓練基地提供場地做終點的會合處,還有聖地牙哥國際會議中心開放做為報到與展示說明的場所,兩萬多人的活動,沒有這些單位的義務贊助與協助,無論如何是辦不起來的。

我在六月五日的前一天即到聖地牙哥國際會議中心去索取我的賽跑號碼及電子計時器,這個電子計時器只有一個銅版的大小,需要事先繫在跑步的布鞋上,馬拉松比賽的時候才會自動把運動時間記錄下來,我的號碼是五一零三,每一千個號碼依序在同一個服務窗口,在報到的窗口就有二十四個,足夠兩萬多人的報到服務,在聖地牙哥國際會議中心則有各種運動器材、飲料的展示與折扣銷售,我自然也拿了許多免費的樣品,足夠讓我使用一段的時間,用完了再去超市購買,這是很輕鬆的商品展覽。

馬拉松的停車場仍然在平常沒有對外開放的機場外圍,只有這個機場的地方才有足夠的空地容納一萬多輛的汽車,車子停在機場後則有馬拉松安排的大型巴士,一輛一輛的接往陸戰隊的訓練基地,雖然馬拉松的選手都不可能是暴力份子,基本的安全檢查還是會有的。

淑玲做事一項細膩,因為有上次參加的經驗,我們必須賽後趕搭飛機,淑玲一早把我送到起跑點後,即返家準備打包行李, 我跑完後再借用手機請淑玲到停車場接我。

馬拉松的起跑時間是六點半,比去年提早半小時,六月五日一早,淑玲載我去馬拉松的起跑處,在第六街的巴博亞公園附近,我們在五點多就從家裡出門,平常只要十五分鐘就可以到,因為高速公路改道或關閉,我們在五號高速公路上就受阻等候了半個鐘頭,我在最接近的路口下車慢跑過去,並做為自己的暖身,到達現場起跑點,已經是六點二十分,我插入長達四個街口的馬拉松隊伍,滿懷信心的隨著吶喊聲中一步一步地被推向前行。

我們沿著第六街往北跑了一英哩多些,路邊擠滿了加油的人潮,再轉入大學街,這條大學街也是被封閉,再跑一英哩左右即進入南向的公園路,我們看到了三個熱門音樂的演奏(Hijos de la Malinche, Aerodrive和Millenium Navy Band Southwest),提供加油的觀眾一些娛樂節目,我們在公園路的兩、三英哩長的路段上,這是一個緩緩下降的路段,跑起來輕鬆,並不感覺特別的勞累,只是人擠人的擁擠,速度跑不快,沿途又有音樂團如Tom Cat Courtney演奏藍調音樂,Global Party演奏Buddy Holly以及一些非洲打擊樂器,讓人感覺馬拉松的賽跑也可以在輕快的氣氛中進行,舒解一些肌腱的壓力。

我們在巴博亞公園路上一路跑去聖地牙哥的市中心,地勢高度由三百英呎高逐漸降為平地的市中心,在市中心我們轉入B街後繞著市中心一圈,左轉入第十一街,穿過火車道,右轉進入G街,也是獨享著整個街道的,一直到Tony Gwinn街右轉繞著新建的棒球場一圈,再轉入百老匯街往西後在往東向,一直到第十街後又穿過火車道,進入一六三高速公路,馬拉松期間的市內火車自然也是停駛一個早晨的。

在進入高速公路前有一個計時踏墊,這是六英哩的地方,在聖地牙哥的市中心到處都是啦啦啦隊及觀光客在給我們鼓勵與加油,沿路的音樂團則有Pitch LaRooche, Upstream, The Decoys及Bayou Brothers演唱著Zydeco等滾石熱門音樂,非常地熱鬧,可見,馬拉松也可以是一種娛樂性的運動。

我跑到六英哩的計時是四十九分三十四秒,比上次的五十二分十六秒快了約三分鐘,大概是下坡的緣故,進入一六三的高速公路,則開始一段賣命的好漢坡,由平地一路爬升到兩三百英呎高,以前都是開車在這條高速公路,踩踩油門就可以在這裡馳騁時速七十英哩,此刻是馬拉松的第六至第八英哩,通常被稱為魔鬼路段,只要過了這個上坡段,就是一片坦途的。

這是一個很吃力的爬坡,還好有Upstream樂團演唱Reggae及熱門音樂台播放的鄉村音樂,一邊聽音樂,一邊跟兩旁及陸橋上的路人打招呼,一邊繼續在慢跑,多少可以忘記一些疲憊,過了University交流道後,又開始下坡,The Fryday Band及Rolling Radio Show演唱Acoustic Rock, Rock covers及打鼓敲擊音樂,我們跑完一六三後進入八號高速公路,順著Fashion Valley再轉入Friar路跑向足球體育場,這段熱門樂隊則有DJ Stretch,Left4Dead及The Fijis的熱門音響,許多觀眾從Fashion Valley購物中心出來看我們一群人在跑步,兩萬多的運動員經過一段時間的拉拒,已經逐漸分散開來,我們沿著San Diego River在Linda Vista路上跑著、跑著,不知不覺中已經通過了一半的路程,在這個轉彎的路上,又有一個計時的踏板。

我穿過十三英哩處的時間是一小時五十一分二十二秒,仍然比上次的一小時五十六分二十九秒超前五分多鐘,我開始更有些自信,我應該可以順利的征服這個下一半段的路程的。

許多青春活力的高中少女在跳啦啦隊的仗勢,給我們加油,我們跑起來更加有精神。

我很滿意自己的成績,一點都沒有疲憊的感覺,我在計畫著如何享受南非及歐洲的旅遊。在環繞著聖地牙哥河堤,一個堤岸上的跑步步道,河道沒有多少流水,河床有些雜亂,卻沒有惡臭或髒亂,偶而可以看到低飛的小鳥,我們的馬拉松運動員經過一兩個鐘頭的比賽,整個陣勢已經拉長有很大很大的距離,這段路程比較少加油助陣的觀眾,不過,對我來說是沒有差別的,我早已習慣自己一個人在自得其樂,獨自一個人在默默地、慢慢地跑著,偶而還是會留意有沒有熟悉的朋友在替我加油。

我們從Morena街轉入Milton及Denvor Street,然後經過Clairemont Drive進入Mission Bay Drive海洋世界以及Shelter Island,這是聖地牙哥的渡假地區,我們在幾個沙洲上繞來繞去,每個草地上都可以看到做家庭度假烤肉的遊客,我想起以前文德、文加小的時候,我們也常常在這裡烤肉、放風箏、盪鞦韆的,看到往來的帆船我們都會揮手打招呼,在草皮上每隔一兩英哩就可以聽到熟悉的熱烈的音樂,有All About Me、Grandview, 145th Street Blues ,Reaganomics, Blue Orange Band, Justin Hopkins及Mariachi Band在狂熱地嘶叫著,我隨著快速的節拍,暫時性忘記了疲憊,每經過一個供水站我都會感謝他們的支持鼓舞。

我們進入Mission Bay以後,又看到一群年青有活力的高中啦啦隊,她們是Mission Bay High School的學生,在做啦啦隊吶喊跳躍的動作,這時候太陽已經高掛在半空中,我們已經進入十八英哩至二十英哩的體能考驗期,我的胸口不曉得什麼原因滴下了一絲絲的鮮血,我繼續硬著頭皮,一陂一陂地奮戰下去。

我不知不覺之中,聽到了Safety Orange, Northstar Session, The Evergreens及The Big Provider的熱門音樂演奏,又看了看助陣的高中女生啦啦隊,我相信我的長相一定是滿狼狽的,且不去想它,走走停停下,右腿有點抽筋抽痛的感覺,稍微調整一下走路或慢跑的動作,右腿才能夠活動,這是一段平坦的Mission Bay。

我們在Linda Vista路及Friars路又跑了一兩英哩,再轉回Sea World Drive,我已經沒有多少興緻去欣賞沿途的景色,右腿抽筋得更嚴重,一顛一頗地,我滿腦子在認真思考要放棄、還是要繼續最後四五英哩的行程,我內心在掙扎著,時而慢步、時而慢跑,我就是不願意停下來,因為,一旦停下來,永遠到不了終點,要再起步,也會不斷找藉口,因此,我就這樣子,滿腦子一片空白,好不容易轉入Pacific Highway,我的雙腳的抽筋更加嚴重,我終於在馬路中間倒了下來,兩個熱心團隊教練馬上停下替我按摩小腿,並招來救護車及醫護人員,在馬路上替我急救,我全身發抖的不停,我很懊惱,我很不服氣。

大約處理了十五分鐘,我勉強站了起來,我告訴醫療人員我要走完全程,我勉強地一步一步地蹼袱前進。 我踏上二十哩的踏墊時,時間是三小時二十五分十秒,比上次的三小時九分四十二秒明顯地慢了十幾分鐘,這一段路程,我的速度明顯地緩慢下來。

我又聽了一段Taming Ingrid,Zoo-2, Stepping Feet, Deadline Friday, Crash Carter, 以及Righteous Anger,靠著這些熱門歌曲及隱隱約約地聽到一群高中女生的啦啦隊喊叫聲,路旁指標顯示只剩下兩英哩,陸戰隊基地的大門也很快地出現在眼前,我停止抱怨、停止藉口、停止痛苦,兩腳更加使力的一路跑到底。

我在基地內延著路標,左轉入Dunlap再左轉Henderson,再右轉Seminole,東拐西彎地,好像沒有一個盡頭,不過,這個最後一個路段擠滿了加油的人潮,我不曾停歇地一路跑到底,終於看到終點的橫布條,這是一個極端醒目的橫布條,極為刺激的橫布條,好像如此接近、又好像如此遙遠,我繼續地跑著,大概也超越了三十幾人之多。

我終於踏上了終點的紅踏墊,一聲嗶嗶,非常好聽,比任何的音樂都好聽,我的時間是四小時二十一分三十一秒,雖然比我的預估時間慢了許多,這是我成績最差的一次。我只慶幸居然還是靠著一股毅力跑完這次的馬拉松。

跑完馬拉松即使累得不能動彈,也是不能坐下或站著不動的,因為,馬拉松跑完後兩腿的血脈會膨脹起來,一旦靜止不動會造成心臟極速跳動,血液循環滯礙而死亡,我順著人潮慢慢地在基地走動著,大家都好興奮地跑完全程,我也接受了重重的獎牌。

在慢慢地前進中,我雖然無法站立,這是一個非常舒服地累,也是累得舒服。

跑完當天還沒有什麼累的感覺,我和淑玲當天下午就搭上了德航班機前往南非,在飛機上足足獃了二十多小時,兩腿酸痛,連走路都很困難,以後整整有一個禮拜我的體力才完全恢復起來,不過,我的成績雖然不理想,二十二英哩處臥倒地上,還是忍痛「跑」完全程,我相信很多事情都是一樣,只要有毅力、有信心,都可以如願以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