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聰明博士與日治時代台灣阿片問題」
記台美人論壇例會　陳清池教授講
太平洋時報

編者按：杜聰明博士是台灣醫學的先驅者並被公認為台灣醫學界的泰斗。他奉獻一生致力於台灣的醫學及藥學的研究與發展，尤以阿片中毒的治療與戒毒方法及毒蛇蛋白的研究聞名於世。杜聰明博士也是高雄醫學大學前身高雄醫學院的創辦人暨第一任校長。現任聖地牙哥加州大學工學院電機及電腦工程系教授兼任主任的杜武青博士係杜聰明先生的長孫。此文轉載自2003年6月5日刊登於太平洋時報。

去年甫自南伊利諾州大學歷史系退休的陳清池教授，應洛杉磯台美人論壇的邀請，五月十七日在洛杉磯台灣會館講「杜聰明博士與日治時代台灣阿片問題」。陳清池在引言中特別強調，在中國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後，有不少在日本統治下的18、 19歲台灣青年，滿腔熱血並充滿理想，想協助中國革命，當時台灣和琉球雖都是日本的殖民地，但琉球被日本視為本土。杜聰明和幾位青年，由台灣經日本到北京，本想在北京附近水源地放霍亂病菌，在找水源時困難重重，引起中國警探的注意、跟蹤。杜聰明一行知難而退，經上海逃回台灣。杜聰明回台之後專心致力於醫學研究，他因成績好，常被派出國，後來回到京都大學專研藥學，獲得醫學博士的學位。經杜聰明的長期投入，將醫學校發展成為醫學院，長期任教，並遍遊歐美，專訪著名大學的藥學實驗室，回台灣後設立專門實驗室，訓練人材，做台灣本土有密切關係的藥學研究，其中最有成就的是毒蛇蛋白、阿片和中藥。

陳清池他教授依據資料說明日治時代初期(1887-1890)，台灣每年吸食390,000磅的阿片。雖然比19世紀初期在清治時代的622,000磅少，但是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全力向歐美學習，以求當強之道，日本政府特別注重公共衛生，在其本土全面禁止阿片。當時台灣殖民地因為長期接納自清國沿海東南各省的移民，自十八、十九世紀，帶入清國人吸食阿片習慣，問題十分嚴重。陳清池特別指出，日治時代的初期，日本政府關心其本國人赴台染上阿片惡習，對台灣的阿片政策卻在全面禁止及漸進禁止之間猶豫。1895到1896年出任當年總督之下第二權位民政長官的後籐新平主張漸禁。後籐長官是明治維新的大將之一，曾留學德國，後任衛生部長，他雖然深知阿片的危害，但他評估，若在當時劇然全面禁止阿片，不但危及已有毒癮者的生命，也會造成台灣全島人心的不安。後滕估計若引起暴動，日本至少要動用二師兵鎮壓平亂。

因此當時台灣總督採取像英國、荷蘭在印度、印尼所推行的阿片政策：阿片專賣。阿片買賣須先登記、獲得許可，以後不發新的許可。陳清池特別指出這就是「收入主義」:有效控制阿片並有收入。當時在香港，阿片收入佔政府收入的40%，在台灣亦曾高達31%。1937年，吃阿片人口有十七萬人，其間在1928年日本總督曾立法，對吃阿片上癮者強制治療。阿片在台灣並無如日本政府所預期的自台灣絕跡，反而37年後還有一萬多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乃是上述的「收入主義」。台灣總督政府在當時進口阿片煙膏，透過全島六十多個大賣和其下2, 3千家小賣，政府與民間油水肥肥，殖民地政府由於利益所趨，往往對中央政府的政策--有效漸禁，陽奉陰違，繼續實行「收入主義」。陳清池教授特別提到1912年，國聯 (League of Nations)曾制定海牙阿片協定，簽約的殖民國家像英國及法國承諾在其殖民地漸漸地禁絕阿片。1929年台灣的新民會會長楊肇家對日本在台灣執行「收入主義」深為不滿，逕向國聯抗議。1930年國聯及美國曾派員來遠東，也曾到台灣實地了解阿片的問題。

根據杜聰明的回憶錄，陳清池指出，在這同時杜聰明開始注意阿片治療的方法。在1929年初，杜聰明開始作阿片中毒者治療的研究，此外，他也在台北及台灣其他地區設立治療所。當時台灣總督府聘杜聰明為阿片專賣局的特別人員。1929 年 8 月台灣政府派杜聰明前往韓國、滿洲以及中國考察。回來之後，他在考察報告中力爭要台灣總督加強對阿片中毒者進行治療。後來他用施乾生前所建立專門收容乞丐的愛愛寮，成功的幫助染上毒癮的無業遊民戒毒。杜聰明採用漸減阿片的方式，幫助患者戒毒，並沒有特效之藥。當年他首創以驗尿來決定是否阿片中毒的檢驗方法，成為全世界公認的檢測人體內毒品的方法。

陳清池指出，日本原來的目標是在其治台50年紀念日，讓阿片完全消失。1945年，日本在二次大戰戰敗，蔣介石佔據台灣，台灣已經只有數仟人吸食阿片。到1946年，阿片在台灣已不是主要的社會問題。

研究日治時代台灣歷史的陳清池，演講的結論指出，日治時代在公共衛生及保健、傳染病的預防、環境衛生的維護、醫學、藥學醫護人員的養成訓練以及醫療系統的建立，台灣的水準在亞洲僅次於日本，簡單的例子是當年家家戶戶每年必須作二次的大掃除，保甲(里長)會來檢查、評分，優則嘉獎，劣者議處。而且在日治時代台灣人養成好的衛生習慣：洗手、刷牙。陳清池看見目前台灣無法控制SARS疫情，對於台灣先人所建立的良好醫衛體系的喪失，陳清池表示十分可惜。他語重心長的指出日本人譏笑台灣人愛錢又怕死，由這次和平、濟仁二家首先受 SARS 病毒感染醫院內有些醫生及護理人員明知故犯，仍回家看病人或將SARS的病毒傳給家人，實在是不可思議。

陳清池教授特別指出，在歷史上自十六世紀以來，中國每二、三次必有一次大的傳染病，像橫掃歐洲的黑色病就是其中之一例。今天中國人口密度高，公共衛生設施落後，不少地方人禽雜處，加上中國人無所不食，瘟疫的發生是必然的。加上專制體制下的過去的皇朝以及今天的中共，人災人禍像傳染病 (AIDS) 以及歷代大型的瘟疫，都屬於國家的機密。和中國為鄰的國家，尤其是台灣，若對中國依賴過深，將來所受的威脅除了飛彈武力之外，傳染病的傳入更為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