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幹風雲的起落
施賴美惠

風雲詭異的巴爾幹半島The Balkans，由於獨特的地理，人種，語言，文化及歷史的複雜性，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被稱為 “歐洲的火藥庫Balkan Powder Keg 或是Powder Keg of Europe”。意謂著，火藥已存在桶內(Keg)，一觸即發，唯一需要的只是星火的燎原。而實際上，也正是這些星火，創造了一連串巴爾幹血腥的衝突。在歷史的長河裏，幾次戰爭後，事已過，境已遷，這次我們十多天來回，雲淡風輕，聞不到一絲煙硝味。見到的是繁榮，民主，安定，祥和，以及驚人的先進。旅館餐廳內使用機器人操作，旅舘房間內全部有USB 插頭，省去旅客必須要自己攜帶歐洲不同樣式的插頭轉換器adapter 的麻煩。完全見不到一絲三十年前共產統治的陰影。

巴爾幹半島的地理及歷史背景

巴爾幹半島的名字Balkans，來自土耳其語 “山”，有一半人種屬於Slaves，但是廣泛的地理除了十一個小國外，還包括蘇聯，波蘭，烏克蘭，希臘及土耳其的一些小部分，文化及歷史的背景非常複雜，信仰有二種，羅馬天主教，及希臘東正教，它處在三個帝國交接的十字路口（Russia、Ottoman、Austro-Hungarian Empires)，臨著五個海域，Turkish Strait、Adriatic Sea( 地中海的一部分) 、Ionian Sea、Aegean Sea ( 愛琴海也是地中海一部份）及Black Sea。有二條主要河流多瑙河及Sava河。公元頭一千年受到東羅馬拜占庭的統治，十五世紀到公元1922，多數國家在鄂圖曼帝國之下。不同種族間以Serbia 最強悍，很多糾紛由它引起。

半島的聲名狼籍，有它歷史的淵源，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在島上各國間的三次戰爭，1908 的Bosnia Crisis，1912 及1913 二次的巴爾幹戰爭Balkan Wars 即是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前奏。1914 年六月二十八日，奧匈帝國Austro-Hungarian Empire 王位繼承人的斐廸南大公Archduke of Ferdinand 拜訪Bosnia 首府Sarajevo ，為慶祝奧國併吞Bosnia 及Montenegro 儀式的路途，被反對併吞的Bosnia 激進份子暗殺。整整一個月後，奧國對Bosnia 宣戰，隨後，各為己利的德國，俄羅斯，法國，比利時，英國，紛紛捲入衝突，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史稱The Great War。打的是慘烈的壕溝trenches 及化學武器的毒面具戰爭，到一九一八年戰爭結束，全球共死了一千七百萬人口。也促成三個帝國的瓦解，奧匈帝國在1918，鄂圖曼帝國在1922，1917 年布爾塞維克Bolshevik 的共產黨謀殺俄羅斯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人，推翻俄羅斯帝國，造成世紀以來，無以名狀的禍害。第一次大戰，也造就了巴爾幹半島南斯拉夫的成立。那時的南斯拉夫Kingdom of Yugoslavia就包括我們這次造訪的二國。

在熬過三年半COVID 禁足之後，我們第一次出國門，這三年半中，出門旅行都在美國境內，出國選擇了Slovenia 及Croatia 二地，主要是這二個國家，在沒有去過的世界偏遠的角落，而且它們有山 (Julian Alps)，有湖 (Lake Bled），有海 (Adriatic Sea)。還有世界文教基金協會指定的自然文化遺產十六瀑布的Plitvice Lake。看行程，不會太辛苦，或許對我新換的髖骨不會有太多挑戰，但是以防需要，仍然在行李中打包了在Costco 買的一對登山杖。沒有在計劃中的是、在德國法蘭克福、只有二個半小時的轉機時間，飛機離開洛杉磯原已延誤四十五分鐘，又沒有計算進入歐盟第一站必須的 “護照入境檢驗” 的手續需要的時間，由於這項長龍大擺的拖延，我們幾乎誤了行程。跑到轉機門，飛機已幾乎要關機門，預備起飛到Zagreb。在法蘭克福機場歐盟海關，排隊等待護照檢驗時，有二名持著中國護照的年輕人，大搖大擺的插入隊首，對於眾人的抗議，他們說 “我們的飛機在五分鐘內要起飛”。終於被德國警察架走。下場如何，不得而知。

小瑞士的Slovenia

Slovenia 的山，是阿爾卑斯山，越過山脊，就是奧地利，這��的阿爾卑斯山，高約八千四百英呎，稱為Julian Alps，以凱撒大帝曾經征服到此而命名。想到凱撒名言 “Veni, Vidi, Vici，I came, I saw, I conquered” ，又聯想到日曆的七月、以他命名，以及世界上仍有一半人口用的是他發明的Julian Calendar 日曆 (美國用的是Gregorian Calendar)，名山以他命名，也是名至實歸。但是凱薩大帝並不是歷史上第一個帶領大軍翻越阿爾卑斯山的將領，古代史學家，希臘的Polybius 根據目擊證人口述的第一手資料，以拉丁文記下的史跡，曾經記載北非迦太基Carthage (今之突尼西亞Tunisia)，名將漢尼拔Hannibal 在公元前218年(比凱薩早二百年，距今二千二百年前)，於和義大利的第二次Punic War戰爭 (二國共戰了三個Punic Wars)，就曾領軍七萬，戰馬一萬二千及四十隻非洲戰象war elephants，在冬初雪天，橫過七千七百英呎高的庇底牛斯山Pyrenees及法境阿爾卑斯山，攻擊北義大利的羅馬共和國(那時仍未是羅馬帝國)。這個故事在2018 年世界各專家以科學驗証，並重履路線，証明了眞實性，不是神話myth，而是神奇legend。漢尼拔捨海路，而就艱險幾乎不可能做到的陸路，証明自古以來，名將都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能人之所不能” 的戰術是致勝的關鍵。漢尼拔及凱薩堪稱自古以來，並列世界第一的名將。損兵殘將，達到不可能的任務，也大概是所謂” 一將功成萬骨枯” 吧！

Art Nouveau 風尚

我去過不同國家的阿爾卑斯山，只有這裡，有它的專有名詞，稱為 “凱薩的阿爾卑斯山 Julian Alps”。我在山區的二國首都Zagreb 及Ljubljana 見到很多屬於Art Nouveau 型式的建築，這個字來自法文，New Art 之意，是二十世紀初期很盛行的建築型式，繁複的點飾，很華麗而特殊顯眼 (見圖)，這二個城市曾受奧匈帝國統治，也吸收了這個帝國的文化，包括它的建築型態，不過世界上最多Art Nouveau 建築的城市在波羅的海The Baltics三小國位於中間位置的拉脫維亞Latvia，它的首都Riga，有七百棟這種建築，居世界之首。遊Riga 這個城，是視覺的饗宴。現在烏蘇戰爭，敢於遊覧Latvia 的可能不多。因為這條路線通常是從俄國一路南下到波蘭，奧地利維也納中途的。波羅的海的三小國Estonia，Latvia 及Lithuania (立陶宛)，由於波羅的海的天然地理及植物因素，都盛產虎柏Amber，也非常值得一遊。立陶宛的藍球最近崛起、很受注目。

克羅西亞點滴

Croatia 得天獨厚，整個國界佔了亞得里亞海沿海的Dalmatian Coast 海岸線，它的人文景觀，受到鄰近義大利威尼斯共和國時代海洋文化的影響，與受奧匈帝國影響的山區地域廻然不同。由山區一路行來，要經過不少很長的隧道，最後一個隧道出來，艷陽高照，柳岸花明又一村，我們容易聯想Dalmatian 這個字和狄斯耐電影101 忠狗那種白底黑點，中年就耳聾，易生腎結石的狗種有關。實際上，這個名字，源於羅馬時代把這個地區命名為Dalmatia而來。和狗完全無關，

鹽，酒，領帶、鋼筆和Soccer

到風景名勝Dubrovnik 城中途，經過亞得里亞海在岸邊低窪地區，利用海水除鹽而製鹽，(中世紀時的鹽，和黃金等價)，再利用除過鹽的海水，造渠灌溉，形成沃野良田。這二項互動手續產生了鹽城Ston這個城市，及該地區產的葡萄及最特殊的在海底釀酒 (age)的技術。採摘的葡萄在陸地上用大酒桶先釀三個月，然後裝瓶，沈入亞得里亞海十八到二十五公尺深度，釀二年，撈起的酒瓶沾滿珊瑚，海藻，貝殼 (見圖)，每個酒瓶各有特色，無一相同。這種酒，稱珊瑚酒Coral Wine，是特殊的酒，也是一種藝術。這個特殊的釀酒技術世界獨一無二，這個原理是根據海洋界在幫助珊瑚重生時投空酒瓶入海中，培殖珊瑚的過程而來，我見過這些酒瓶，嚐過釀出的酒，又增加人生的一個閱歷。如果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那麼這次的萬里之行，又增加了幾多知識？

鹽城Ston 山上建有一座長達五公里半，高及五到十公里高的長城，自公元1333 始建，到十五世紀完成時是世界上僅次於中國長城的建築，它建有四十個鋒火台 (towers，現存20)，五個碉堡 (fortress)。建此長城的用意在於軍事防衛，也是保護中世紀時代貴重如金的盬田salt pans (英文很有趣，不叫鹽田而稱鹽鍋)。這裡出產的Plavac Mali 葡萄，據稱是加州Zinfandel 葡萄的表兄弟。有在陸地上用正宗釀酒技術生產的，也有在海水中釀了二年再“出籠”的 (眞的是在海中用籠子圈住眾酒瓶，我用“出籠”這二個字，是中式的語言學上的Punnery)。海中釀酒根據五個有利的原理可加速age 過程三到五倍之快。
1: 海中二年後酒瓶包滿珊瑚，海藻algae，貝殼。2: 海水的壓力加速aging 過程。3: 海內黑暗不透陽光的條件。4: 海水的冷溫及均溫 。5: 海水和緩的水流衝力current。

克羅西亞除了足球隊（2018 FIFA 世足亞軍，輸給冠軍的法國），另有二項發明，一是男士領帶、在十七世紀克羅西亞受僱於法王路易十三的傭兵頸上都綁有紅色領巾，佔時尚先鋒的法國人因此發明了領帶，稱Cravat，另一項的自來水筆fountain pen （鋼筆），及機械鉛筆mechanical pencil 歷史紀錄是克羅西亞人Slovjlub 發明的，但是發明流程沒有詳細記錄。估且就給予他們credit 了。至於克羅西亞人自稱是世界上最高大的民族，是否有資料印證、只好留待他們去和也自稱 “世界最高民族” 的荷蘭人比高下了( 這個” 高下” 又是另一個中式Punnery ，藉此娛人也自娛）。

古跡遺址

東羅馬帝國皇帝Diacletian在亞得里亞海岸邊，他的出生地Split 建了退休後住的皇宮。歷經一千七百年的滄桑，我們造訪時仍然有一些後來挖出的古蹟建築存在，黑色大理石人面獅身像，來自公元“前”十五世紀（BCE) 的埃及，表示這個羅馬皇帝的奢華，他也以殘酷高壓統治出名(殘殺約三千五百名基督徒），在他死後，基督徒為雪恨，把他皇宮內擺設全部破壞，凡是有“頭” 的藝術品，全斬首，皇宮荒廢四百年。現在這裡如織的旅客及停泊在岸邊的大型遊輪及私人遊艇製造了Split 是克羅西亞第二大城的繁榮，Dioclitian 皇帝是東羅馬帝國皇帝，主政時在西羅馬也有另一個皇帝Maximus，生於亂世，回天無力，提早退休，告老還鄉。終他一生。把“治國” 這個燙手的洋山芋丟給下一任東羅馬皇帝了。

綜合二國特色及歐盟的影響

Slovenia 及Croatia 二國是自南斯拉夫在冷戰後，蘇聯解體的九十年代初期分出的七國中的二國，南斯拉夫的分裂，是血腥的，殘暴的，不如捷克斯拉夫的分裂和平 (捷克斯拉夫分成二國，現今的捷克及斯拉夫Slovakia)。在這之前，南斯拉夫強人狄托Tito 在1980死前，一手遮天，自一次大戰南斯拉夫形成，到他死、沒人敢動彈。Slovenia 是山國，寧靜優美，像個小瑞士，全國只有二百萬人口，對環保極端重視，是美國川普夫人的故鄉。Croatia 得天獨厚，佔有很長的海岸線，遊行社介紹Croatia 的廣告、照片通常是Dubrovnik 城的紅屋頂海岸和護城牆。此城隔著亞得里亞海和義大利威尼斯相望。這個城市原是獨立國家Dubrovnik Republic(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稱Ragusa)，由於國家小又沒有軍隊，自十三世紀到十七世紀四百年間不斷建築護城牆來做自衛。Dubrovnik 現在靠著旅遊業為最主要收入。單是在護城牆散步就要一人三十歐元。相形之下，英國約克城的中世紀護城牆，上去步行是免費的。現在Croatia 及Slovenia 二國，在政治經濟上屬於歐盟28國成員，在軍事上屬於NATO 31個會員國，歐盟下還有一個Schengen 國協，參與國家在盧森堡Schengen城二次協議後產生的，由歐盟28國中的23 國組成，是便利百姓來往各國間的無邊境協議Borderless Agreement。我在跨國國界注意到沒有檢查護照，才學到有這個協議。

結語

十多天行旅，回到家，一切復歸原狀。出門到了世界另一個角落，這個巴爾幹半島，即使研讀歷史數十年，這次見到的，學到的、書本上沒有。它的風雲，在十多天彈指之間起落，如今塵埃落定，生命中的樂章又加添了精彩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