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隨筆 (92) - 史艷文
蔡紀平

想起早期的台灣廟會，建醮拜拜帶來露天舞台的布袋戲，是童年一生中難忘渡過最快樂的時光。當時布袋戲幾個禮拜一串演出，讓眾人觀賞。其中有人人愛慕的《史艷文與妖界》，至今留在腦海很難忘記。布袋戲表演飛天鑽地，在搏鬥中，用《放電功》火舌齊放，電光閃閃有夠刺激。它的《放箭功》生死大戰等等精彩入迷的表演，道具很多，用台語用放送甚至有世界名曲的音樂，它的火砲四射尤其高功率放大揚聲器，幾里路都可以聽到，因此引來許多人潮。這裡是兒童或大人享受的天堂，但是喜歡安靜的鄰居也要忍受噪聲，且也無可奈何。我在想，如果當時小學老師可以模仿那些吸引人的布袋戲表演教學，那是多麽快樂的事，而且是最有效的教學方法。史豔文的故事吸引兒童是在它的火砲四射，它搏鬥中，電光閃閃令人眼花繚亂。其實史豔文的傳奇，演劇的人如何發揮表演的功能是一項偉大的技藝。當場欣賞比看故事書更有效率，現在請一齊來聽聽故事的細節：

有個大俠名史豔文，個性溫文敦厚悲天憫人，是位文才洋溢的君子，他有獨特的武功尤其内功已到絕境，因此也多次被捲入武林爭鬥之中。史豔文在雲州大儒俠中多次展現出其才學，有一次明世宗出題「梁惠王令公孫醜請駕文，在離樓上盡心告子讀萬章」，史豔文即答：「衛靈公遣公治長祭太白，於鄉黨中先進里仁武八佾」，可見他應變的能力，除此之外，史豔文亦多次用詩書，面對各路雅士文人所出的難題一一破解。

史豔文的性格是純忠、純孝、純情、純義，忠勇孝義四全君子，尊崇儒道，行俠仗義，以天下為己任，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忠君愛國之完人，世人楷模。

明朝中葉，嘉靖君欽命將軍史豐洲（史豔文之父）親征交戰，以定邊陲。此次戰役兩軍互有傷亡，交戰將軍羅天從（藏鏡人之父）雖戰敗身殞，史豐洲亦於戰火中下落不明。當時史豔文年幼不諳世事、未解恩仇，藏鏡人卻因此將喪父亡國之痛歸咎史豔文、有如宿敵，誓不兩立…。十數年後，史豔文於弱冠之年，便因素行俠義而獲「雲州大儒俠」美譽，因崇仰岳飛一生精忠，史豔文乃別母離家、攜書僮庸兒前往杭州祭拜，不料從此步上江湖險路…。史豔文行至杭州境內後因投宿劉家店而與店主劉三相識，後與劉三之妹劉萱姑締結姻緣，孰知於一擂臺賽中得罪提督安天祥（奸相安基謀之弟），雖藉洪長卿舉薦得以面聖，卻遭奸相誣陷入罪，幸有公主謝紅豆說情，發配遼東充軍三年。然安基謀並未因此善罷甘休，又埋兵百萬於西河驛館、欲殺史豔文，幸史豔文以孝心感動殺手高雲、獲贈龍泉寶劍，複有賽關公等人相助，化險為夷。一路上被史豔文為人所感化的江湖人士眾多，因而漸漸形成了一群追隨他的志士，稱中原群俠。

後來史豔文被宰相誣陷，被判死刑，可是史豔文並無反抗，只因皇令不可有違，史豔文的同伴得悉後趕往刑場欲將劫走，史豔文生怕要連累同伴，在行刑前對侍機而行的同伴說：「咱們的國法，是殺人償命，咱們的禮教忠孝禮節義，絕對不是用在犯法，如果有人為我不滿想劫犯，就是要使我生而不安，死而不寧！」，從此點也可見他剛烈耿直的性格，以及不忍同伴受牽連的仁善之心。

此時匿身中原之藏鏡人見安基謀百般算計下仍是成事不足，便告知嘉靖君於八月中秋前往相國寺禮佛之事，安基謀立刻策劃叛變，幸事發之時，史豔文趕至解圍，受封為兵部侍郎兼太子少師，同時得知按察陳文炳落難之事。史豔文隨即趕往太華山，憑著機警、順利營救陳文炳安然而退。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史豔文為擒國犯，欲破困龍島，真假仙極思拉攏困龍島主雷英，乃與藏鏡人密謀七星破太陽的計畫，順利擊敗史豔文。史豔文負傷而逃後又為藏鏡人以飛瀑怒潮擊中，萬死一生中為康城公主沙玉琳所救，藏鏡人因此設計假史豔文（巴士克）毀沙玉琳之名譽，導致沙玉琳化名恨世生欲殺史豔文。史豔文未知康城生變，致力於玉璽遭竊、國犯未擒之事，同時江湖中神秘角色相繼出現，暗兇不斷為惡肆虐。雖然史豔文至仁至善，但若被逼入絕境，亦會採取極端，以暴制暴，於天地風雲錄決戰時刻中，史豔文與藏鏡人聯手欲破壞兒子小空入靈成為炎魔幻十郎，並夾攻初復活的炎魔。

藏鏡人雖然追殺史豔文多年，但史從沒打算要殺掉他，而是希望他能覺悟；在《天地風雲錄決戰時刻》，藏鏡人因戰敗拿下面罩，史豔文終確定藏鏡人為失散多年的胞弟，結果兩人被指同謀多年，分別受中原及苗疆人士追殺，期間巧合躲進九脈峰山洞內。在洞內藏鏡人講述其身世，並要與史豔文最終一戰，實際上是希望讓史豔文殺死他，惟史豔文看穿了胞弟的用意，在交手一刻將其點穴，趁他暈倒時與他互換衣服，後離開洞穴，願代藏鏡人而死。

事實上，此時史豔文已經對行走江湖多年感到無奈：「人生確實處處無奈，步步悲哀，我恨我不能做一個盡責的父親，我恨我不能改變過去，我恨我自己是史豔文，如同你一樣，我也只是活在別人期待下、別人的眼光中。這世間戰火不斷，誰能稱正，又能定誰為邪？就像你我一樣，正邪，只不過在那一線之間。命運所造成的遺憾，我們只能承受，而人生，就由我們自己決定。我會先引起追殺你，只要藏鏡人一死，對你的追殺將會到此為止...我的胞弟，別再為他人而活，為自己活下去吧。」

史豔文是大義之人，在《天地風雲錄九龍變》，他犧牲二子史仗義（小空）以堵住魔世入口，欲阻止魔世入侵中原，後來史仗義受修羅國度君主帝鬼控制，成為猛將「戮世摩羅」，史豔文與三子雪山銀燕史存孝、劍無極聯手，欲喚醒史仗義，但計劃失敗。在《天地風雲錄之劍影魔蹤》末段，智者默蒼離問史豔文能否下手殺親生兒子時，史豔文並沒正面回應，但藉「沒有帶（三子）銀燕前來已表明立場」。

史豔文雖得世人稱許，劇中人物多以「史賢人」、「史君子」稱之，但其三子「雪山銀燕」史存孝卻因為父親屢次犧牲史仗義而與他關係緊張，甚至否認父子關係；史豔文無奈以強硬方法回應，但他仍相信，儘管長子精忠與三子銀燕選擇不同道路，但仍會朝正確的方向成長。長子史精忠決戰帝鬼時，史豔文負責阻止戮世摩羅支援帝鬼；在史精忠處下風之際，史豔文情急欲下重手殺掉戮世摩羅、救史精忠，但此時戮世摩羅一聲「父親」，令史豔文被自身功力反衝，重傷之際被捅一刀，失蹤至今。

看完這個民間野史後，感覺故事有點冗長。而且妖魔古怪的道德邏輯很難理解。這可是當時地方流行或古代思想留下的習慣，其中名稱角色很多，打打殺殺，破功道法無奇不有，是吸引觀眾的地方。劇中暗示一切必須遵循傳承的社會道德，這些都是不實際的教育及古板思想。反思現代教育的目的，要抱握重點合乎邏輯，簡單明瞭的方法來解釋故事，才有意義。布袋戲是一種台灣本土文化娱樂的工具，台語的語音是配合音樂中聲調的運用，尤其用複雜半音來描述不同的形容詞，所以在台語的聲調裡都涵蓋美妙的樂符。其實它可以好好用在兒童教育，如本土童話歌謡及日常生活或民間故事的解說。它吸引兒童，也能傳承各種表演技藝，因為有精彩的動作，用火砲四射刺激觀眾，達到了娛樂的目的。看布袋戲是早期鄉下人的享受娛樂，聚集在廟口有文化學識的交流是他們難得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