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http://www.taiwancenter.com/sdtca/index.html
  2017 年 5 月

千の風になって (化為千風)
唐望

最後一次見到陳榮昌教授時,他已經只是一具冰冷的軀體。在劉曉亭牧師、林德昭牧師的祝禱後,棺蓋就會合上,然後他就會化身為千縷微風,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我極為不捨,只想問蒼天呔會按呢?

五年多前,第一次在台灣中心見到陳榮昌教授時,只知道他是接陳玉枝女士之後的日文老師,教學卓越,使出渾身解數,加上日文歌卡拉ok、吸引不少學生。那時雖然不很熟,他會三不五時送給我一些餅乾糖果,還客氣的說是他學生送的,並且要我帶回家和內人一起分享。有一次返台, 千里迢迢帶來一大袋家鄉出名的新竹貢丸、盛情難卻、我都一一笑納。每次台灣中心和教會聚餐時,陳教授親手下廚的新竹米粉,食色俱佳,永遠是最受歡迎的。

真正有實質的接觸是在2012年底,我和他及田土伯三人,同時接受當時在鳳凰電視台洛杉磯衛視主持節目李瑞木教授的邀請,擔任嘉賓。我們四人原已約好在某天早上在田土伯家會合,然後共車到洛杉磯電視台錄製節目。但是知道要討論「閩、客、外」族群融合這個議題之後,我就謝絕邀請了。我那時剛從台灣退休,返回聖地牙哥,在臺北住了十四年,只以「台北市」的角度來看這個議題,認為族群融合早就不是問題了。如此一來,陳教授就失去一次上電視表達的機會,雖然我倆事後未曾就這件事有過任何的討論,但我相信這是他對我這個無知晚輩的尊重使然。

2013年,我擔任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會長時,接受鄭德昌博士及鄉親的建議,將第一屆的獎學金申請資格略為修正,把從北美洲的大學,放寬為世界各地,讓在臺灣或亞洲、歐洲唸大學的子弟也可以申請這個獎學金。當然受到很大的阻力。

在我任期的最後三個月時,原有的七位理事,陰差陽錯,有四位辭職,僅剩三位理事,(我、彭武見和廖坤方)。按照同鄉會Bylaws的規定,如果現存理事不足原始理事的1/2時,理事會必須解散,再重開會員大會,從頭開始組成一個全新的理事會。於是我就商請當時擔任「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南加分會」會長的陳榮昌教授, 加入同鄉會的理事會,並向他解釋他參與的重要性,他欣然同意,解除了一個當時的「憲政危機」。我對他的拔刀相助,除了感謝之外,也只有感謝,他就是那麼的有情有義,既使當時他和我並不太熟絡。

這一段的緣份,建立我們互信互助的基礎,可以無所不談。隔年2014,他主動找我,希望我和內人能夠幫他寫一篇文章,也就是他榮獲國立中興大學傑出校友的得獎感言,我們當然義不容辭,立刻答應,並且約好在台灣中心附近的Burger King見面訪談。會合後,我首先為他破題:「倦鳥歸巢-受寵若驚的得獎感言」,他有點猶豫說他不是倦鳥,我立刻把倦鳥兩個字拿掉,他則露出一絲微笑說OK。之後瑞蘭就把他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全文登在2014年十一月份的鄉訊和當季國立中興大學校友會的會刊中。現在想想,這是他對自己一生忠實的回顧,從他的口述中,才更進一步知道他一生在教育界作育英材,桃李滿天下。

由於聖地牙哥出了他這一位國立中興大學的傑出校友,去年有兩位國立中興大學校長,先後專程來到聖地牙哥訪問,前一位是李德財校長,後一位是薛富盛校長。這兩次來訪,陳榮昌教授都以幾近國宴的方式來款待,一次在新樂宮;一次在Chin’s。這兩次宴會,他都要我製作紅布條掛在大門,以喜宴的方式,來歡迎遠來的貴賓。並且絕對不收紅包,參加的賓客都是「白吃白喝」,只要人到就好,因為他人脈深廣,想要幫他買單的友人,可能還要排隊。這兩次的宴會,他都擔任主持人。他作事一絲不苟,事必躬親,會前他曾找我幫他看看他準備好的講稿,同時也上台演練多次,他說話鏗鏘有力,聲如宏鐘,這就是他不怕困難、盡心盡力的哲學。

在同鄉會裡,陳榮昌教授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貢獻就是推動由吳榮富博士、張翹楚博士提供的「新種獎學金」。吳榮富博士是陳教授在北德州大學博士班的得意門生,因緣際會我也有幸每年全程參與。2012年是「新種獎學金」元年,那年我擔任同鄉會副會長,很自然的成為評審委員之一。在原始的申請辦法中,僅預定提供三位得獎人,每位獎學金美金兩仟元,後來共收到七位申請書,其中有六位都遠超過申請資格的要求,非常難取捨。陳榮昌教授就商請吳榮富博士將獎學金的名額追加為六名,每名還是美金兩仟元,並維持到現在。他也建議我,把得獎名單的宣布方式,從原來只在理事會公告中的一個項目,改為在鄉訊中一整頁的「英雄榜」,提高得獎人、家屬、推薦人的能見度。

那年有一件讓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就是得獎人Lacey Won(台灣中心日文班創班老師陳玉枝女士的孫女)申請書中的推薦信,是由UC Santa Barbara的校長親自用校長室的信紙簽名寄來,可見大家對這個獎學金重視的程度。

去年2016獎學金的頒發又讓陳榮昌教授頭痛了,因為一共有九位申請人符合得獎門檻,然而預算只能提供七位(有一名額是前一年沒有發出的)。當時獎學金評審委員會主席陳坤木教授主張殺掉兩位,以維持每名獎學金美金兩仟元的誠諾,我則主張將七位獎學金的預算平分給九位得獎人。當下陳榮昌教授無計可施,只得將這個討論暫停,會後想解決之道。陳榮昌教授又硬著頭皮回頭去找他的學生吳榮富博士,獲得正面的答覆,吳博士同意增加一名額,如此就解決了一半的問題,那還是少一份獎學金怎麼辦?陳教授的腦筋動到他六弟的身上,他的六弟Dr. John Chen 是一位成功的企業家,開創BioCheck公司。陳教授請他六弟提供一個以他公司為名的獎學金,解決了一個可能會「動搖國本」的危機。

我在同鄉會服務後才更進一步得知,每年農曆春節聯歡晚會,近百件摸彩的獎品、禮物卡、 紅包、餐廳禮卷、絕大部分都是他私下一一花很多時間,到處去拜託募集的。尤其是今年的第一特獎、中華航空公司台北/洛杉磯來回機票,是他多年努力爭取到的。兩三年前我們就一起開車去華航公司、當面拜訪決策要員商討、陳教授也多次親筆撰文申請書信。他一直堅持、從沒放棄、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感動華航要員。

2016年十二月12日在LA橘縣有一場音樂會。會前,他先要我幫他買好入場卷。當天下午5:00,約好在台灣中心會合,再到La Jolla去接吳得民教授和我的乾媽王錦霞女士,一行四人,快快樂樂的去參加一場豐盛的音樂饗宴。那天他非常高興,除了盛裝出席外,還打了一條紅色的領帶,他那天的身影,可在2017年一月份鄉訊的封面上看到。

在他住院的那天,我倆和廖坤方本來已約好一起吃晚飯,討論如何處理今年獎學金的事宜,也想連絡過去得獎人,update 近況。但是陳教授一直沒有現身,打電話找他時,竟然是一位女性(護士?)接他的手機說:He is in ER,一句話就立刻掛掉了。想問在那一家醫院都不得。於是我就找在芝加哥顧孫的瑞蘭,請她想辦法找出他在那家醫院,不久就有答案了,他在Scripps Memorial Hospital La Jolla。第二天一早,8:30 我就坐在他的床邊,那時他在閉目養神,不打擾他。約30分鐘後,他雙眼一開,叫了一聲:唐望!那時我已經和他的醫生、護士、社工人員談過,結論是他不能再單獨的生活,一定要有人24小時在旁邊。同時我也問他是誰送你到醫院的?他答:林德昭牧師。那時我就較放心了,不論是肉體上,或靈性上,他都會有最適當的照顧。

我很喜愛一英詩: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I am the gentle autumn rain.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s hush
I am the swift uplifting rush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I a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I am not there. I did not die.
(by Mary Elizabeth Frye 1905-2004, written in 1932)
我想用此日文的歌詞,來悼念這位我非常懷念敬仰亦師亦友的長者。

私のお墓の前で 泣かないでください 請不要佇立在我墳前哭泣
そこに私はいません 眠ってなんかいません 我不在那裡 我沒有沉睡不醒

千の風に 化為千風
千の風になって 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あの大きな空を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吹き渡っています

秋には光になって 畑にふりそそぐ 秋天 化身為陽光照射在田地間
冬はダイヤのように きらめく雪になる 冬天 化身為白雪綻放鑽石光芒
朝は鳥になって あなたを目覚めさせる 晨曦升起時 幻化為飛鳥輕聲喚醒你
夜は星になって あなたを見守る 夜幕低垂時 幻化為星辰溫柔守護你

私のお墓の前で 泣かないでください 請不要佇立在我墳前哭泣
そこに私はいません 死んでなんかいません 我不在那裡 我沒有離開人間

千の風に 化為千風
千の風になって 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あの大きな空を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吹き渡っています

千の風に 化為千風
千の風になって 我已化身為千縷微風
あの大きな空を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吹き渡っています

あの大きな空を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裡
吹き渡っています
譯:張桂娥

親愛的陳教授,請你一路好走,我們終會再見。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