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日誌： 聯合航空一一九班機
黃正源

時間： 三月三日星期四，天氣晴，無風無雨，能見度佳。

我預定行程是搭乘聯合航空公司一一九班機，從舊金山前往洛杉磯，下午三點五十五分起飛。

每年的二月、三月是加州的雨季，二月底的最後一個週末，北加州受阿拉斯加北極冷峰來襲，舊金山市區及金山公園也降下了難得一見的白雪，這幾個禮拜的天氣都是陰雨綿綿地，時雨時晴，一直到這兩天才放晴，雨過天晴，又是晴空萬里，空氣尤其清新。

從舊金山市區到舊金山機場可以搭灣區捷運，又稱BART(Bay Area Rapid Transit)，灣區捷運系統每十五分鐘一班次、行車時間三十五分鐘、票價八元九角，直通舊金山機場的國際線航廈，如果要搭乘美國的國內線航班，需要另外在國際航廈站、轉搭機場區間電聯車到各航空公司的月台；去舊金山機場也可以搭乘聖瑪塔客運巴士(SamTrans - San Mateo County Transit)，有直達快車及普通班車兩個路線，直達車每一個小時一班次、行車時間二十分鐘、票價五元，普通車每三十分鐘一班次、行車時間七十分鐘、票價三元，只要把班次的行車時間表看準，這些公共交通工具都很準時可靠；從市區到機場還可以搭乘機場巴士(Airport Shuttle)，機場巴士沿途收集同行的三至五個乘客一起前往機場，行車時間大約三十至四十分鐘、票價每人二十元；如果選擇搭計程車的話，行車時間大約十五至二十分鐘、票價七十元。

許多人仍然以灣區捷運做為前往機場的主要交通工具的，因為客運巴士只限於隨身行李的旅客使用，攜帶托運的旅客不能搭乘直達巴士，只能選擇機場捷運。

時間：下午兩點； 地點： 舊金山市區

我沒有什麼行李，我從加大舊金山分校的校區搭三十八路市區公車，趕上兩點整的班次準備到市區、轉搭客運巴士的直達車到機場，直達巴士的開車時間是兩點十六分，我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可以綽綽有餘地趕上這班兩點十六分的車次，在平常的時刻非假日、又非上下班的尖峰時段，舊金山的市區公車的行車時間蠻準時可靠地，偏偏不巧地，連續幾天陰霾天氣後突然放晴，舊金山的市內公車突然地串出許多悶得發慌的人潮，市區公車顯得特別的擁擠與緩慢，只有幾個站的公車似乎站站都停、站站都有乘客上下車，我到了市區的公車下車站已經是兩點十五分了。

我拖著簡單的行李連衝帶跑地趕往機場直達車的巴士站，到達巴士站的時候是兩點十七分，這是一個分秒必爭的時刻，到達巴士站的時候，平常總會有三、五個乘客在候車的，我遠遠望去，已經冷清清地沒有一個候車的乘客，只有一些徒步過路的市民，我仍然抱著一絲的希望，以為巴士應該還沒有經過這個站牌，殘酷的事實卻是兩點十六分的班次剛剛在半分鐘前離去，我還能夠感受到巴士離去的引擎熱氣及漸漸消失在車流中的藍色巴士。

舊金山的公車巴士就是如此這般的準時，一般的巴士在各個站牌都是按錶操作，準時準點，我在這個站牌自怨自艾地、短暫考慮了幾分鐘，如果等候一個小時以後的下一班直達機場巴士(三點十五分的班次)，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趕上三點五十五分的班機的，如果等後下一班的機場普通車，前前後後七十分鐘的停停頓頓，我還是無法趕上我的一一九班機；於是，我當機立斷即刻從這個巴士站飛快地跑向機場捷運線(BART)，我到達機場捷運站已經是兩點二十五分了。

時間： 下午兩點二十五分；地點： 舊金山市區機場捷運站

舊金山灣區捷運(BART)是地下化的捷運系統，從灣區大橋(Bay Bridge)進入舊金山市區後即轉入地下化，在地下最底層；中間上面的地下一層則是舊金山的市內地鐵線，在舊金山市區內的各車站灣區捷運和市區地鐵共同使用一樣的地上出入口樓梯，購買車票的自動販賣機則設在地下一層的月台上，這個販賣機出售灣區捷運的所有路線的車票，購買車票的時候必須購買一張灣區捷運系統使用的預付儲值卡，儲值卡的金額必需超過要前往車站的車資，因為進站或出站的時候，必須把儲值卡插入讀卡機柵門、扣繳車資後才可以進出車站，所以，在灣區捷運站購票的只是購買一張預付的儲值卡而已，可以使用現金、也可以使用信用卡支付。

從舊金山市區到機場的票價是八元九角，自動販賣機不找零錢，除非常常搭乘灣區捷運，這個預付儲值卡自然越少錢越好，足夠支付到機場的費用就可，因為不找零，所以，我以整數十元購買了一張儲值卡，這樣的折騰，我進入灣區捷運的地下月台已經是下午兩點三十分，月台上的走馬燈打出下一班通往機場的班次(兩點三十三分)，我又等了幾分鐘，月台上許多旅客進出或等候班車，我跟許多旅客一樣拖著行李，準備搭下一班往機場的班車，兩點三十三分整，一部十節車廂的捷運列車準時進站，大約只有三十秒鐘的時間，上下旅客已經就緒，列車即緩緩地離站，然後快速地行進。

機場捷運在舊金山市區地下行駛，停留四、五個車站以後，十五分鐘後離開市區即變成地上的高架火車，在舊金山的市郊又停留了五、六個車站，才到達舊金山機場，時間是下午三點十三分。距離我的班機起飛時間只剩下四十二分鐘，開始登機的時間是三點二十五分，我大約還有十二分鐘的時間可以通過機場的安全檢查。

時間： 下午三點十六分；地點： 舊金山機場

舊金山機場在舊金山的內陸海灣，沼澤牧地填土興建起來的，有兩百六十多公頃(約六十五甲)，一九二七年興建啟用，機場離市區有十三英哩，在舊金山市區的南方，離聖荷西市區大約二十五英哩，由機場往北通往舊金山市區，海灣內即在右側，因為是在港灣內，海水經常風平浪靜，風景極佳，機場有四個跑道，可以同時提供飛機同步起飛或降落，不像聖地牙哥機場只有一個跑道，只能讓飛機單獨起飛或降落，舊金山機場腹地大，設備新，曾經是世界上第六大的國際機場，他的國際機場航廈仍然是美洲最大的國際機場航廈，另外有第一、第二及第三航廈，形成一個梅花型的航廈機場，各航廈的內圈同心圓則是停車場。

舊金山機場是聯合航空公司的主要轉運接駁機場。聯合航空的班機全部在第三航廈登機或購票，第三航廈的機場安全檢查只有聯合航空的班機旅客，其他航空公司的旅客則分散在第一及第二航廈，第三航廈的安全檢查分為一般旅客、普通會員旅客及金卡會員旅客，聯合航空公司的員工會逐一檢視登機證，然後把旅客引導至不同的安全檢查路線，做旅客的證件、行李及安全檢查，我到達機場以後距離登機時間只有九至十分鐘，我看到彎彎曲曲的排隊長龍，有些心慌慌地，又必須保持鎮定，因為機場安全檢查最忌諱心急如焚最後一刻鐘的緊急旅客，他們反而會特意地做更詳細地檢查。

我跑去金卡會員旅客的動線，向聯合航空的服務員說：「因為行車事故的意外，我無法更早趕到機場，我的班機已經開始登機了，我可以優先檢查證件及隨身行李嗎?」她看了我的登機證，猶豫了一下，卻很快地讓我快速通關，我大概不到五分鐘就檢查完畢，聯合航空一一九班機在七十三號機門登機，完成安全檢查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十三號機門，我鬆了一口氣省卻了不少的趕機時間。

聯合航空一一九班機已經開始進行登機手續，我直接排隊準備登機，取出登機證掃描過機的時候，發出嗶嗶聲，似乎不能掃描，聯合航空的服務員把我的登機證看了一遍笑說：「今天是你幸運的一天，你機位已經昇等，我需要重印你的登機證，我們剛剛叫了你名字好幾次，你都沒有反應！」

我說：「新的座位是第一排的位子嗎?」服務員說：「是的，只剩一個頭等艙的座位」，我說：「只有五十分鐘的飛行，我還是留在經濟艙靠窗的座位吧！」服務員說了一聲「Come on！第一排的座位不輸經濟艙的座位啦！」我仍然笑笑地繼續選擇原來的座位，只有五十多分鐘的飛行，機上的服務不會豪華多少的。

時間：三點五十五分；地點：靠窗座位6A；班機機型：空中巴士三一九型

空服員用廣播器歡迎我們並提醒我們如何安放隨身行李，把大件的隨身行李放在座位上方的貨物行李廂、把手朝外、輔輪朝內、可以讓行李廂供同行的乘客共用，把小件的隨身包放在前方座位的底下，空服員還提醒我們找到自己的座位後，先空出走道讓後面的旅客通過後再處理自己的行李，這樣，可以省卻登機就座的時間，我們的班機可以準時起飛。

我很快地找到自己的座位，並取出了耳機，把耳機插入空中頻道；聯合航空的班機上有一個頻道專門提供對飛行有興趣的旅客收聽駕駛艙的機長和塔台的管制員的通聯對話，這個頻道是第九號頻道，我在飛機上常常選擇這個頻道收聽，有時候比音樂台或電視台更有意思。

有一次我在聖地牙哥往芝加哥的班機上，機長在第九號頻道上教我們許多飛行的知識，從聖地牙哥到芝加哥飛行一趟需要的油料成本如何計算，油箱需要儲存多少備用油量，飛機組員的薪資支付及工作時間工作契約，一趟飛行下來等於上了一門基本的航空知識，所以，我常常選擇收聽第九號頻道，飛機有任何緊急事項，我都會早先比同行的乘客獲得訊息的。

機長先透過廣播歡迎所有的旅客，機長說：「這是我們這組機員四個行程的第一段，飛完洛杉磯以後，下一站去拉斯維加斯，再往丹佛市，最後前往芝加哥，這一批旅客是我們剛開始工作的時段，應該是精神最好、效率最高的時段，希望會滿意我們的服務」 ；機長繼續說：「今天難得的大好天氣，無風無雲，視野完好，我們準備更動飛航計畫，起飛以後繞行舊金山上空，做一次空中遊覽，希望大家能夠好好享受遊覽一次美麗的舊金山風景市容。」

這果然是一個幸運的一天，我的座位正好在機艙前段左側靠窗的位子，可以從我的窗戶清楚地飽覽窗外美景，沒有機翼的干擾，我可以一面收聽九號頻道，一面欣賞窗外舊金山的美景。

時間：三點五十七分；地點：舊金山上空；機艙、塔台對話

機長：「聯合一一九班機，請求核准增加起飛後舊金山上空繞行一圈」 ；塔台：「請求核准，注意目視起飛或降落的班機，避免影響其他航班。」 ；機長：「知道了!」 機長：「聯合一一九班機，七十三號機門，準備起動。」 ；塔台：「向南側倒退後左轉，B2向右，B7再向右，使用北向左側二號跑道，在等候區靜候下一步起飛指示」 ；機長復誦指令後大約過了一兩分鐘，塔台核示聯合一一九班機開始起飛。塔台：「聯合一一九班機，時速一七五，高度二百五十英呎」，機長復誦一遍。塔台：「聯合一一九班機，時速二二五，高度五百英呎」，機長復誦一遍，我從窗外可以看到飛機已經在一零一高速公路的右側，並看到舊金山四十九人足球場。

舊金山的職業足球隊稱為四十九人隊(49niners)，以舊金山市區的地理面積七英哩長、七英哩寬的四十九平方英哩而得名，是舊金山市民引以為傲的球隊，這幾年努力重金吸收大學畢業的足球隊員，尤其以Alex Smith的六年四千八百萬薪水最著名，可惜六年下來「肉包子打狗」沒有一點成果，舊金山對四十九人隊開始逐漸反感及怨懟，卻不准球隊離開舊金山，許多灣區的城市一直提供優厚的條件想拉攏球隊重新蓋足球場，球隊卻想保留原有的舊金山足球隊的隊名，這更挑起了舊金山市民的光榮感的心結，於是，舊金山選出的加州參議員以國會立法的方式，禁止任何職業球隊設在一個城市卻以另一個城市的市名命名，所以，四十九人隊要搬遷到另一個城市可以，卻不能保留原有的舊金山一詞在命名。

機長復誦塔台：「聯合一一九班機，保持時速二五十，高度一千五百英呎」
從窗外可以看到飛機在舊金山灣的海灣上空，舊金山海灣由舊金山大橋開始成一個「入」字形，約兩英哩寬、長近二十英哩，一直深入至聖荷西市，灣區右側有柏克萊、奧克蘭等主要城市；灣區西側有舊金山、聖普利諾、舊金山機場、史丹佛等城市，灣區上除了金山大橋外還有灣區大橋、聖瑪利諾大橋及丹博大橋連結東西兩側的主要城市，我們的飛機飛過足球場後，很快地飛過舊金山的巨人棒球場。

這個巨人棒球前幾年聘請聖地牙哥教父隊的經理，經過短短三年的調整，好像脫胎換骨一樣，二零一零年居然拿下了世界杯聯盟賽的總冠軍，讓舊金山市民在足球場連連輟敗的羞辱下，重新找到舊金山市民的光榮感，拿下冠軍後把冠軍盃放在市政大廳讓市民拍照留念，所有球員在舊金山大遊行，把遊行路線擠得人山人海、萬人空巷，這是舊金山六十年來的第一次。

機長繼續跟塔台對話：「聯合一一九班機，保持時速二七五，高度三千英呎」
這個時候飛機沿著港灣飛翔，並稍微左傾航行，我們更能飽覽舊金山市容的一草一木、大街小巷，飛機過了棒球場，經過灣區碼頭，從六十號碼頭開始，一個又一個船塢，由偶數船塢過了舊金山渡船頭的鐘塔，船塢由奇數號碼命名，在灣區大橋過後，眼前看見的即是惡魔島，這是以前美國西海岸安置來自遠東地區中國難民或非法移民的地方，也是美國聯邦法院的重大罪犯的居禁監獄，離舊金山市區有一英哩寬，必須要游泳才有可能逃離這個惡魔島，聽說歷史上只有一個囚犯曾經成功的逃離，目前可能還活著，一部電影(The Rock)就是這個故事。

惡魔島的對岸即是三十九號碼頭(漁人碼頭)，飛機上可以看到舊金山的金山市民公園，貫穿大半個舊金山市區，飛機越過金山大橋後繼續左轉沿著海岸線往南飛，我不停地一直覽視著舊金山的全貌，大約又五分鐘過後，塔台下機長說：「長榮零六班機七四七型，在一點鐘的方向，請注意安全」機長回話：「七四七、一點鐘方向、目擊中，謝謝塔台的舊金山導覽，聯合一一九班機，保持時速三二五，高度五千英呎，呼叫聖塔巴巴拉」 。我朝窗外望去，舊金山已經慢慢地消逝在雲霧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