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呂槍擊事件 – 讓證據說話
王克雄

二○○四年三月十九日下午一點四十五分在台南市金華路三段，陳水扁總統及呂秀蓮副總統掃街拜票時遭受槍擊。那是本屆台灣總統選戰的最後一天，選情極為緊繃的時刻，隔天就要進行選舉了。三月二十日的選舉結果為：扁呂 6,471,970 票及連宋 6,442,452 票，僅差 29,518 票，亦即差 0.228%。有些人認為這次槍擊案給扁呂加分很多，以致左右這次總統選舉的結果。泛藍人士及很多媒體人就大肆懷疑槍擊一事，並認為是一場陳總統精心設計的「陰謀」，來拉攏選情。

陳文茜、張昭雄、趙少康、李敖等人提出一大堆疑點來佐證這個「陰謀論」。經過媒體一再炒作及泛藍支持者一再鼓吹，很多人就相信這個「陰謀論」，情緒非常激動。我們看到暴民在泛藍立法委員帶頭下，攻擊地檢署及中選會。很多連宋支持者在總統府前的廣場持續抗爭達八天之久，並在三月二十七日達到最高峰，約有五十萬人之多。大家群情激昂，大罵阿扁總統，要求立即驗票及堅持選舉無效。整個台灣在擔心是否會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大暴動。中華人民共和國也附和說，如果台灣局勢失控，他們將「不會坐視不管」。四月十日泛藍又在總統府前抗爭，到後來場面火爆，有些警察及民眾受傷流血。

這些日子藍綠雙方人馬心情比較平靜了。愈來愈多的調查報告也公佈出來，使我們對這個槍擊案有較明確的認識。讓我們以理性及客觀的態度來探討，大選以來，連宋支持者所提出的那些疑點：

1. 為什麼不選較近的成大醫院，而送距離 5.8 公里的奇美醫院？

首先我們須瞭解現場：金華路三段是鞭炮連天、煙霧瀰漫，阿扁總統熱烈地向夾道的民眾揮手。中槍時，尚以為被炮竹所傷。後來看到阿扁的衣服有血，吉普車的擋風玻璃也有彈孔，但不敢立刻停車，怕槍手還在附近。車隊轉入文賢路才停車，召集隨行的醫師上吉普車查
看，車隊又繼續前進。醫師發覺事態嚴重，必須即刻送醫院。那時車子已在文賢路走一段路，離奇美醫院已少於 5 公里。因在郊區整個車隊就以每小時一百多公里的高速度，沒幾分鐘就到醫院。成大醫院是在市區裡且在鐵路的另一邊，如要轉去成大醫院，則會因汽車擁擠，
反而多費時間。

2. 陳文茜說，當天上午國安局人員先去奇美醫院要求「凈空」，及當天下午也被預告「會有大事」，可見是一個預謀。

奇美醫院已證明當天醫護人員的排班與平常沒兩樣，也嚴正否認收到任何預警的消息。陳文茜竟無法向檢方提供消息來源，顯然有人在造謠。

3. 為何沒脫夾克就做 X 光攝影及 X 光斷層掃描檢查？

阿扁總統是毅力堅強的人，他不願被擔架抬著進去，強忍著痛他自己走入奇美醫院急診室。奇美及總統隨行的醫師詳細檢查傷口，發覺只是皮肉傷，並無傷及腹腔，血壓及心跳等也都正常。即依照一般手續，先照相、清理傷口及進行縫合手術，以免繼續流血。就奇美醫院
來說，這不是大手術，在急診室做就可，大可不必像張昭雄所說，非進開刀房不可。手術完，就送X光室檢查。照X光並不需換醫院的病人服，何況以總統之尊，大家更不會做這種要求。X光片上發現有一白點。經X光斷層掃描，才知道總統背面的夾克內有一彈頭，不是在身體裡面。至此，醫療程序才算完成。

4. 為何奇美醫院到下午五點多才召開記者招待會，說明詳細情形？

阿扁總統是在稍過下午兩點抵達奇美醫院，經過縫十四針的外科手術、X光攝影及X光斷層掃描的檢查，到下午四點即一切就緒。因為總統府新聞官的要求，有關總統的新聞都必須由他們安排，所以才在五點多共同做記者招待會，解說總統、副總統受傷的詳細情形。從中國國民黨時代起，我們都知道有關總統的消息，都必須由總統府的新聞官統籌處理，此次也不例外。

5. 阿扁總統有沒有真的受傷？如受傷，傷口是刀傷還是槍傷？

竟然有人懷疑沒有受傷，實在太侮辱阿扁總統了。阿扁的傷口深二公分、寬二公分及長十一公分，位置在肚臍下方三公分的地方。據一位王姓外科醫師說，刀傷是V字型，而彈傷是U字型且有燒灼的痕跡。他確認阿扁的傷口絕對是彈傷，台南地檢署檢察官也如此認定。

6. 陳文茜在槍擊那天指責奇美醫院更改病歷及製造阿扁總統的傷痕。另外有人質疑，是副總統的隨扈在車上對阿扁總統開槍。

三月十九日陳文茜指責以後，當日深夜奇美醫院立即召開記者會，院長詹啟賢醫師嚴正駁斥這些無理及無證據的攻擊。阿扁總統的槍傷只傷及皮肉，算是輕傷，就在奇美醫院的急診室進行縫合手術。急診室內有十多人很吵雜，根本不可能在那兒做手腳製造傷痕。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奇美集團的董事長許文龍先生支持阿扁總統，奇美醫院院長詹啟賢醫師卻曾是副總統連戰先生的部下，擔任衛生署署長，他有國民黨籍，不是泛綠的人。陳文茜竟然攻擊到自己人了。阿扁是台南縣人，所以台南縣的支持率比其他縣市高，但也只有64.8%。台南縣的奇美醫院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支持連宋，決不是像連宋支持者所攻擊，一間全屬於泛綠的醫院。在金華路的現場，光天化日下，一大堆電視機及照相機猛照阿扁總統，而且車速蠻快搖來搖去。就是再高明的魔術師也不能讓你在亮光下四面八方拍照而不露出馬腳。更別說副總統的隨扈在車上向阿扁總統開槍，製造正好掠過肚皮的槍傷。如果阿扁總統一死，泛綠必須重新決定候選人，誰也不能保証呂副總統仍然是副總統候選人。

7. 為什麼台南地檢署檢察官顧榮松與郭珍妮，被延至下午三點多才准進入，與阿扁總統談話？

當然醫護人員要先做手術及檢查等等，都做完才讓檢察官問話。提出這樣的疑問實在不應該。

8. 陳文茜說，彈頭與彈殼不相吻合，是否造假？

檢察官已證明，彈頭及彈殼相吻合，而且兩顆子彈都是同一人製造的。很顯然陳文茜做了惡意及不實的指控。

9. 為什麼槍手不射擊要害部位？怎麼射擊技術這麼差？

第一槍射中吉普車擋風玻璃的右上角。如果子彈直走就射中阿扁總統，所幸子彈遇到玻璃折射，而射中呂副總統的膝蓋。第二槍是等吉普車開到槍手面前，從總統的側面開槍。因為車速相當快，所以瞄準在前邊一些，以致子彈進入肚皮肥肉的地方，鑽行十一公分，才穿過襯衫而停留在夾克內。土製的子彈火藥不足，這顆子彈才沒繼續前進，而傷及呂副總統。照三月二十日一位槍擊專家在電視上的分析，他認為槍手的技術相當不錯。因為手槍比較不準，通常是瞄準身體而不是頭部。而且槍手擔心阿扁總統可能穿著防彈背心，所以瞄準下腹部。這位專家也說，要殺一個人比較容易，要故意只掠過肚皮肥肉的位置，那就不太可能了。

10. 為什麼阿扁總統那天沒穿防彈衣？

關於這個問題，阿扁總統本人可能要負最大的責任。阿扁總統喜歡和人民親近，在這次選舉造勢中，他很多次走入人群與大家握手，安全人員很困難保護他。在南台灣的大太陽下非常熱，所以他不要穿防彈衣。如果槍手知道他沒穿防彈衣，那就可瞄準上半身，很可能阿扁總統就沒命了。

11. 為什麼國安局沒有立即封鎖現場？

首先國安局大都是軍人，他們的任務之一是保護總統及副總統的安全。現場蒐證工作屬於檢察官、刑事局及台南市警察局。槍擊案發生時，阿扁總統尚認為被炮竹所傷，等看到流血及玻璃上的彈孔才瞭解遭槍傷。金華路三段及四段很長約有四公里，槍擊後警方不知道現場在那兒，所以沒法封鎖現場。後來在金華路三段高島健康生活館前撿到兩顆彈殼，知道那兒是槍擊的地方，才封鎖現場。

12. 製造槍擊案是為了啟動「國安機制」，迫使二十萬軍警人員不能去投票。

國安機制雖有啟動，並無升高層級。軍隊誰可投票、誰不能投票，在兩個月前就已規劃，並沒因槍擊案而增加留守人力。事實上這次大選只留守九分之一軍力，比上幾次大選少很多。關於警察方面，內政部長余政憲指出，因啟動國安機制而支持的警力兩千多人都在三月二十日凌晨返回原駐地，有充分的時間去投票，顯然這個指控不能成立。

以上十二個疑點我們做了分析及解答。可以瞭解這個槍擊案絕對不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想以這個「陰謀」來贏得總統選舉。事實上，國安局為了避免槍擊案責任指向泛藍陣營，雖然不知道誰是槍手及誰是幕後唆使者，射擊當日立即宣佈，這和政治因素完全無關。國際鑑識權威李昌鈺博士及由他委託先來台灣的三位美籍鑑識專家已經公佈一些初步的報告。他們認為阿扁總統的傷口是新的槍傷，而且X光片也沒問題。也就是說，那不是在奇美醫院急診室製造的傷口，或是舊的傷痕。他們也證實子彈都是從外邊射向吉普車，一顆彈頭上還黏有阿扁總統衣服的纖維。他們用雷射光做彈道重建，也證明彈道及槍傷都是互相符合及真實的。李博士原由中央警官學校畢業，後來留學美國成為非常成功的刑事鑑識專家，他更是泛藍的強力支持者。很可惜的是很多連宋支持者不肯接受李博士的結論，還是堅持這個槍擊案是偽造的。泛藍陣營為了鼓動群眾的情緒，而想否定一件確實發生、阿扁總統遭有心人槍殺的事件。事實將會勝於雄辯，中國國民黨及親民黨的誠信可能因此遭受相當的打擊。

三月十九日槍擊後，大堆媒體馬上宣稱是大選賭盤的組頭所為。台灣時報所附的獨家報導周刊的全版大標題更寫：「瘋狂組頭逞兇，總統遇刺內幕」。事實上組頭主要賺那百分之十或更多的抽頭，無論哪方贏他們都賺。賺賠率一般以雙方對押的錢來定。據報載，桃園的賭盤在選前一天封盤時，如連宋贏，則押一萬元可賺二千元，如扁呂贏則押一萬元可賺四萬元。組頭大都不是很有錢的人，不可能自己押上太多錢的。如果組頭殺了阿扁總統，大選必然取消，賭款必須退回，組頭就賺不到錢，反而虧了一大堆費用。有人說，嫁禍組頭是為了避免連宋支持者遭受指控。在二二八全台灣手牽手活動以後，阿扁總統的支持度直線上升，雖三一三泛藍大型造勢活動有些成績，仍然阻擋不了泛綠的攻勢。阿扁在台北市參選二十幾年，從沒見過這麼多台北市民出面支持他。客家人在民進黨幾年來深入耕耘下，也很多轉向支持阿扁總統。綠營看到造勢一再人山人海，愈來愈有信心，選前最後一天的估票更要贏連宋十七萬票。如果你是一位住在南台灣的連宋支持者，看到泛綠這種氣勢你一定非常擔憂連宋會選不上。激進的連宋支持者說不定要槍殺陳水扁，在最後一天阻擋他當上總統。槍手應該是一位非常痛恨阿扁總統的人，才會出此下策。大選之後，有些泛藍人士非常氣憤阿扁總統，就揚言要殺他。親民黨李桐豪立法委員居然要求決議：「全國老百姓碰到陳水扁就可以槍殺他。」我們知道在選前，很多偏激的連宋支持者就很恨阿扁總統，氣到要殺他也是有可能的。不過這只是臆測，我們必須耐心等到警方抓到兇手，才會知道真相。

這次槍擊案暴露一項非常令人嘆為觀止的事情，那就是有心人可以炒作一大堆疑點，在沒有證據下就肯定這是一樁阿扁總統的「陰謀」，以苦肉計來拉抬選情。更宣傳得讓很多人相信。他們忘了「大膽假設」之後，必須「小心求證」。本來媒體及政治人物不可以亂放消息，除非你有確切的證據。這些不實的言論終於釀成台灣嚴重的不安及族群對立，實在令人遺憾。台灣人民應該接受法院驗票的結果，放棄選舉的激情，共同為美好的未來奮鬥。最後引用一些國外的評語作本文的結束。前美國駐聯合國代表科克派屈克女士在華盛頓「台灣總統選舉回顧」的座談會上說得非常真切。她說：這個槍擊事件是一個「真正的暗殺」，並且認為這次選舉是一個「公平的選舉」。前美國在台協會主席白樂崎先生則在會上指責連戰，說他煽動群眾情緒是「不幸之舉」，因為經濟是台灣的生存命脈，把群眾帶上街頭是「極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