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中謎
許瑞蘭

2021年1月11日美國公共電視台（PBS)首映電視記錄片系列 - 《The American Experience (Season 33)》的第一集The Codebreaker ( 解碼家)，這部影片改編自名記者Jason Fagon 於2017 年出版的的傳記《The Woman Who Smashed Codes》。傳記中的女士係指Elizebeth Smith Friedman (1892-1980)，她是位非凡傑出的的女密碼學家，光靠著紙和筆，沒有計算機，除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破解德國納粹的密碼機Enigma( 謎的意思），她也破譯了娃娃女士發送的編碼信，確定了曼哈頓古董玩偶娃娃店主Velvalee Dickinson為日本間諜。讓我們談談這頭號女間諜，娃娃女士的故事。

1942年1月27日，聯邦調查局(FBI)戰時審查員截獲一信，因其內容不尋常，引起了無線電通信局的注意。聯邦調查局調查有關美國國防事務的信息是否正在傳遞給敵人。這信是從 Portland, Oregon 的一名女士，寄送到 Buenos Aires, Argentina (Señora Inez Lopez de Molinali 莫利納利夫人)。這信無法送達，交給了FBI，內容可疑，令人費解。

信中一個奇怪的段落提到「一家奇妙的娃娃醫院，三個古老的愛爾蘭娃娃進行維修，一個是背著魚網的老漁夫，一個是背著木頭的老婦人，第三個是小男孩…氣球..」。密碼學家Elizebeth依直覺本能認為間諜用整句話代替了個別英語字母來傳遞美國軍艦條件和地點的秘密。“三個娃娃” 可能是三艘軍艦，是正在西海岸造船廠修理的美國海軍艦艇。“背著魚網的老漁夫”是一艘被反潛網遮罩的航空母艦。"背著木頭的老婦人"是一艘木製的戰艦。那個“小男孩”是個驅逐艦。“娃娃醫院”是西海岸的造船修理廠，而“漁網”是指保護西海岸港口的海底網，而“氣球”是披露了有關西海岸其他防禦設施的重要信息。

在此期間，又有四封信寄到Buenos Aires, Argentina的同一地址 “2563 O'Higgins St. 的Señora Inés LópezdeMolinali”(莫利納利夫人)。但是，由於“地址未知”，信件又被退還，這些信件交給郵局，然後又移交給FBI。寄件人說，儘管信件中包含的信息與他們的個人生活和愛好是正確的，所寫信件上的簽名與他們的相似，但所有寄件人都強烈否認他們寄出任何信件到 Buenos Aires, Argentina.

其中一封信是署名 Mary Wallace 由 Springfield, Ohio 寄發的，但蓋着 New York 郵戳，Mary從未去過 New York。信中提到「娃娃Mr. Shaw 病了，但很快就會恢復工作」。密碼學家將其譯為「在珍珠港襲擊中遭到破壞的驅逐艦 Destroyer Shaw 號已在西海岸維修完，不久將重新加入太平洋艦隊」。

1942年8月，一信由 Colorado Springs, Colorado 地址寄發，但蓋着 Oakland, California 的郵戳。信中提到「在2月份信中的七個小娃娃，將被修改成彷彿是七個真正的中國娃娃： 父母，祖父母和三個孩子的家庭 」。FBI 確定這封信是在一支船隊抵達 San Francisco Bay 的 Mare Island Naval Shipyard in Vallejo, California 海軍造船廠後不久寫的。這封信載有關於這些船隻的細節，如果敵軍知道這些消息，對美國有嚴重的傷害。

1942年8月，住在 Portland, Oregon同一名女士，交給FBI一信，但蓋着5月的Portland, Oregon的郵戳。信中提到「一個暹羅神廟舞者娃娃，雖然在中間撕裂，但是現在已經修復了，我非常喜歡，我找不到這個暹羅舞者的伴侶，所以把一個普通的娃娃改成另個暹羅舞者娃娃」。密碼學家將其譯為「一艘精美的航母軍艦被魚雷擊壞中間，但是現已修復，他無法得到隊友，一艘普通的軍艦正在被改換裝備成第二艘航母航空母艦……」。信息與 USS Saratoga 航空母艦造成的損壞相匹配，在Puget Sound 海軍造船廠修理，然後轉移到 San Diego, California 的海軍基地。

有一信由住在Spokane, Washington的一女士，交給FBI一信，但蓋着Seattle, Washington 的郵戳。信中提到「一個著hula草裙舞裙的德國濃湯娃娃，已送往Seattle修理，將在2月的第一周完成」。海軍當局向FBI證實，在珍珠港受損的一艘船在 Puget Sound 海軍造船廠修理，並在信函所述時間完成。FBI 根據原始簽名的副本，證實所有五封信的簽名是偽造的。儘管使用不同的打字機來撰寫，但打字特性卻表明這些是由一個人寫成的。密碼學家的結論是，這些信件中包含代碼文字，傳達有關美國武裝部隊，美國海軍艦船舶位置，維修的信息，重點是珍珠港受損的軍艦。

住在 Colorado Spring 的女士認為紐約娃娃商店的Mrs. Velvalee Dickinson (迪金森太太)偽造了她的簽名寫信。FBI確定了其中一女士，過去從那裡收到的有關娃娃的信件，其中一封給 Buenos Aires, Argentina。因此，確定偽造信是迪金森太太寫的。根據調查，所有女士都懷疑迪金森太太是犯罪嫌疑人。所有女士都是娃娃收藏家，都在迪金森商店購買娃娃，都與迪金森太太有生意書信往來。

到1942年8月總共有五封類似的信。除了一女，其他都住在落磯山脈以西。特工們採訪這五名女士，她們都否認寫信，否認認識阿根廷的莫利納利夫人。由於阿根廷的法西斯(Fascist)傾向，阿根廷的郵件受到密切監視。

Velvalee Dickinson(迪金森太太) 1893年出生於 Sacramento, California。1918年畢業於Stanford大學，但直到1937年1月才獲得文學學士學位，她聲稱因為她沒有將書籍還給Stanford大學圖書館。1920年代中期，Velvalee Dickinson 受僱於 San Francisco 一家銀行。 1928年至1935年，她在第三任丈夫 Lee Terry Dickinson 加州農產品經紀公司任職，公司有許多日本客戶，所以這對夫婦活躍在日裔美人協會。1930年代Dickinson 在San Francisco 期間曾參與日本組織協會。奇怪的是，當經紀公司垮臺，他們被踢出日本組織協會時，日本駐舊金山領事館的專員幫他倆支付他們會費，恢復迪金森夫婦的職務。

1937年秋天，迪金森夫婦從三藩市搬到紐約曼哈頓。她在Bloomingdale百貨公司的娃娃部當售貨員。根據娃娃歷史學家的說法，娃娃收藏是當時由當地俱樂部、專業轉銷商和狂熱的愛好者支援起來的一種新興的消遣。1941年10月，她在718 Madison Ave 開設古董娃娃商店，迎合富裕的收藏家和業餘愛好者的興趣。她的丈夫通過處理交易的會計記錄（包括涉及向全美國有影響力的人）來協助其妻子經營娃娃業務。迪金森通過與收藏家的通信，和在《美麗之家House of Beautiful 》，《城鎮與鄉村Town and Country》做廣告宣傳。但當FBI調查這娃娃業務時，懷疑他們收入能否超過支出，其中包括奢侈購買唱片。FBI也懷疑她的旅行費用，她每年至少去加州一次花很多錢。儘管她的丈夫健康不佳，她還是加入了紐約的日本研究所，並經常光顧日本俱樂部（Nippon Club）和紐約日本研究所（Japanese Institute），成為日本總領事的好友，她也是Washington DC 日本海軍武官橫山一郎Ichiro Yokoyama 的好友。

FBI 對她在1942年1月至6月（發送信件的時間）活動的進一步調查顯示，這對夫妻曾到過這些地區，住在有關城市附近的旅館。FBI還確定迪金森太太使用旅館裡的打字機來撰寫寄 到Buenos Aires, Argentina 的信件。

1944年1月21日，聯邦調查局探員在曼哈頓中城的一家銀行金庫逮捕她，在她的保險箱裡發現了15,940美元，其中三分之二，可追溯到日本領事館。這筆錢由New York 日本海軍檢查官辦公室的 Yuzo Ishikawa 手中，轉移到她。迪金森太太因間諜罪和違反戰時審查法的雙重指控被傳訊，保釋金為25,000美元。兩周後，聯邦大陪審團起訴她。

迪金森太太告訴FBI，保管箱中的錢來自保險公司，儲蓄賬戶和她的娃娃生意。但隨後她卻改口，她在丈夫死亡後，發現丈夫藏錢，丈夫沒有告訴她錢的來源，但她認為丈夫是間諜，這筆錢可能來自日本駐 New York的領事館。據了解，丈夫於1943年3月29日心臟病去世，醫生對他丈夫的身體健康檢查顯示，在日本人付款時，他的丈夫的智力已經損害，她的丈夫從未見過 Yokoyama，不可能有交易。

政府的證據包括美聯儲的筆記和機密線人的證詞。還提供了有關阿根廷信件的證據和偽造的簽名，每封信都是用迪金森一家租用的旅館的打字機編寫的。此外，信的日期和地點與這對夫婦前往信件發源地的旅行相吻合。據稱，當迪金森太太不為人知的日本人停用Buenos Aires, Argentina位址利用來收間諜報告時，這一陰謀就破了。密碼學家Elizebeth就信件作證，聲稱迪金森使用了一個基本的「公開代碼」，用整句話代替了個別英語字母來傳遞美國軍艦的秘密。

1944年2月11日，迪金森太太在New York被聯邦大陪審團起訴《違反審查制度Censorship statues) 》，判處十年監禁和10,000美元罰款。她不認罪，取而代之以25,000美元的保釋金保釋。 FBI的持續調查導致5月5日第二次起訴，這次指控是《違反間諜法與敵人交易Violating the espionage statutes》。迪金森的審判原定於1944年6月6日進行，但因為D-Day入侵歐洲而延期。1944年7月28日，美國檢察官與她達成交易，駁回了《間諜與貿易法》的起訴書，她承認了違反審查制度罪行，並同意提供有關日本情報的活動。

她承認自己用與顧客的通信來偽造她們的簽名，打了偽造信件寄到Argentina，這些信件傳達了有關珍珠港受損船隻修復的信息，娃娃的名字與解釋所涉船隻類型的清單相對應。她還說，1941年11月26日左右，日本海軍武官Yokoyama已經在其娃娃商店中，用其信件使用說明，向日本官方提供信息。

1944年8月14日迪金森出庭被判刑。她身穿黑色衣服，白色針織手套，體重只有90磅，仍然強辯，哭泣的請求憐憫，仍然聲稱自己的清白，她再次把間諜罪賴在已逝的丈夫。宣判後，法官責駡說：「很難相信，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國家安全，正在進行戰爭生死搏鬥…作為公民，接受過大學教育，甚至向日本人從事間諜活動，接近叛國罪」。依法判處最高刑罰，監獄十年和10,000美元的罰款，她被關押在Alderson, West Virginia 的聯邦婦女懲教所。

她於1951年4月23日，有條件假釋，接受聯邦法院系統的監督。獲釋後，她更名為 Catherine Dickerson，她回到了紐約，並與 Eunice Kennedy (Joseph Kennedy 的第五個孩子) 保持著朋友和秘書關係，她參加了Eunice 1953年的婚禮。根據1952年的雜誌報導，她在城市醫院工作。她的假釋於1954年結束，她一獲釋就從公眾的視線中消失。

二戰後 FBI 局長胡佛進行媒體宣傳活動，聲稱破解密碼是FBI 的功勞，威脅Elizebeth 簽一誓言，保證沈默終生，完全抹殺她和團隊的貢獻。wikimedia commons 解密後，她的成就才曝光，2020年七月，美國海岸警衞隊，將第11艘 Legend-class 武裝快艇 The USCGC Friedman (WMSL-760) 以 Elizebeth Smith Friedman 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