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之如糞土？
糞菌移植 FMT (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 一種治療復發性難辨梭狀芽孢桿菌的新療法
許瑞蘭

今年一月十六日<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一令人跌破眼鏡，嘆為觀止的糞便移植療法。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聯合多所醫療團隊，研究「糞便灌注移植法」和「正統抗生素療法」對復發性難辨枚狀芽孢桿菌(C.Diff.)療效的比較。研究的結果糞便移植治愈率優勝。之後各報章，雜誌，電視，爭相報導糞便移植，如雨後新筍出土。

筆者無才，也在此湊一腳，談談這不可思議，新奇的poop療法。

去年九月我服務的醫院，有位六十六歲的男病患，在加護病房一個月，因尿道炎，憩窒炎及肺炎，需用多種抗生素。之後，患了難辨梭狀芽胞桿菌感染Clostridium difficile infection (簡稱C.D.I.) 腹痛，發燒，嚴重瀉痢。口服萬古徽素(Vancomycin) 治療(萬古徽素緣自一傳教士在婆羅洲叢林土壤的發現，六十年前由禮來藥廠公司提練萃取研發)。每當一抗生素療程結束，好了一段時間後，不久，再復發，前後共使用三個Vancomycin療程，難以根治。最後決定糞便療法。採用他妹妹的新鮮大便，加了500ml的生理食鹽水，過濾兩次後，當天透過結腸鏡檢查(COLONOSCOPY)，移植妹妹的糞便到患者腸道( 120ml 在大腸，360ml在迴腸末端) ，整個糞便移植過程約三十分鐘。不到兩天，他的腸道細菌族叢恢復平衡，也沒併發症。

那周末，在過橋園，香味四溢，美食當前，我迫不及待，興高采烈的分享我親眼見證的糞便療法。女兒裝鬼臉，一副嘔心欲吐的怪樣。牽手嫌我欠衛生不文雅，我卻口沫橫飛，神釆奕奕，恨不得拿個麥克風，站上餐桌，像報告新聞的美女導播，把這醫學新知，廣傳給所有在座的老饕。

在兒童醫院就職的女婿，也談到兒科病例。Baltimore Sinai 醫院的腸胃科主任 Dr. Ditto二十個月大的小病患 Jesse，可能是最年輕的，試過多種藥物療法皆無進展， Jesse在接受媽媽的糞便移植後，兩天後即痊癒。

之前，美洲，加拿大，澳洲、世界各國發表的<糞便移植>醫學期刊文獻不下數十篇，只是都沒有和抗生素療法做比較，而且每個文獻中病人的個案不夠多，由十多人到八十人，成功治癒例從73% 到100% ， 總平均糞便移植約有90% 的成功率。

難辨梭狀芽孢桿菌 是什麼「碗糕」？

它是一種天然存在我們腸內的有芽孢格蘭性陽性菌，在健康者的身體，它和其他種細菌和平相處。難辨梭狀芽孢桿菌感染(C.D.I)大多是因為使用抗生素來治療感染時，同時也殺死了腸道內的許多正常菌種，把腸內的菌族平衡系統搞亂了，益生菌減少，能產生毒素的 C.Diff 菌非常頑固，有耐藥性，更大量繁殖，不輕易放棄，越戰越勇，一再突變，演化成越來越毒的菌種，其生命力之強，令萬物之靈的人類，難以招架，難辨梭狀芽孢菌是個全球性的嚴重問題。

難辨梭狀芽孢桿菌會產生極強的毒素，症狀是嘔吐，腹瀉，發燒，腹絞痛，腸璧潰瘍，偽膜性結腸炎，白血球增加，甚至產生可能致命的敗血症。大多病例都在醫院，據統計，每年平均有二佰多萬病例，估計醫院的治療花費約近二十億。

大便如何移植？吃屎？文獻記載：1958年在外科(surgery)醫學雜誌 Dr. Eiseman 用肛門灌腸法。 1991年 十二指腸管灌腸法，1994年直腸管灌法， 1998年結腸鏡灌治法。目前還有使用鼻胃管，食道管等等的不同移植法。

大部分的患者都有反感，難以接受他人污穢的排泄物，除非到了生死關頭，萬不得已。心理上，大部分人都希望最好是自己的親人，媽媽給小孩，兄弟給姊妹，較簡單。捐助糞便者並不一定要有血親關係，丈夫給妻子，男朋友捐給女朋友，也有陌生者的。捐助者需要通過一系列糞便，血液檢查，以確定沒有腸胃炎，肝炎，愛滋病，寄生蟲等傳染病，而且過去六個月內沒有用過任何一種抗生素，保証捐助者是非常健康。

澳大利亞先鋒-Dr. Thomas Borody，已有 1,900 個病人。2008年他的研究提到用糞便移植來治療復發性難辨梭狀芽孢桿菌，僅僅是個開始，例如帕金森病患，在接受糞便移植後，症狀有點減輕.也許糞便移植法可應用在影響神經系統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 嚴重性的便秘 ，肥胖症，潰瘍性結腸炎，糖尿病和代謝綜合症， Dr.Borody用他的典型的澳大利亞幽默說：這是 Therapootics !(as apposed to Therapeutic)

世界上最聰明的非我華人莫屬。洋人對我們的老祖宗佩服得五體投地。在我們的歷史早有記載糞便療法。四十年前，在拇指山下，白千層的北醫校園，那琦?授告訴我們:「婦服當歸，君當歸也」 (《本經》釋名：古人娶妻為嗣續也，當歸調血為女人要藥，有思夫之意，故有當歸之名，正與唐詩胡麻好種無人種，正是歸時又不歸之旨相同)顧名思義，「人中黃」的藥引，製作過程需要人的黃糞便。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提到五十多種的動物糞便當藥引，如蠶糞可以入中藥 治眼疾， 夜明砂 (蝙蝠便) 用於夜盲症，其他如五靈脂、油蟲珠等，皆為糞便入藥的例子。史書<資治通鑑>記載南北朝，郎中給和士開(北齊王朝的大奸臣，封為淮陽王)看病開的「黃龍湯」藥方子，就是以糞便釀成的藥引。(維基百科)

有興趣研究糞便的朋友，上youtube，保證您滿載而歸，可以瀏覽許多有趣，幽默的影片，如何把output變input？很簡單，加鹽水，放入果汁機攪拌，變成「巧克力牛奶」(糞便輸液)。

風水輪流轉，糞土變黃金！今後，若聽到「您去吃屎」，感謝他們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