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憲論壇：5：制定台灣的國語
Andy Chang（紅柿）

制定新憲法時必須經過制定國語的難關。國語就是一個國家和其他國家交涉的時候必須使用的言語文字。這也可以說是公用語言、也就是在國際條約、憲法、和其他法律規制等等公事記載的明文化時所用的語文之稱。

很多人以為語言問題不難、其實不然。日本人自以為懂得日文、但是翻開憲法書就會馬上發現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也有很多人經驗過電腦書或家庭用器的說明書看不懂吧？公式文書本來就是不容易看懂的。

像日本和美國、地方鄉音相差不多的國家就比較簡單。可是中國、印度、菲律賓這些國家、國內有兩百多種方言、那麼制定國家公用語言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台灣也差不多一樣、因為台灣話的文字化尚未達到共識、台語的文表現方法有很多不同的主張。所以制定台灣的國語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制定國語的一些方法

制定國家的公用語言要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是要決定採用某一地方的語言做為標準語言；第二點是規定語言的文字表現法。文字化當中還要討論國語文字的電腦處理方法。日文的電腦輸入已經很方便了、但是中文的輸入方法還在發展當中。像台語這種方言、尚有很多「有音無字」的口語必須解決。外來語的表現法也要統一。

日本人早已採用東京的方言為標準語、而且一千年前就有平假名、片假名等音標表現的文字、所以外來語的表現法也沒有困難。其他的多民族國家就在制定國語時會有很多困難的問題。像印度、菲律賓、新加坡等的多民族國家、一般就採用四五種不同的語言當做標準語言。而這些國家共有的特徵是英文也是標準語之一。這是因為這些國家曾經都是英國的殖民地的緣故。他們的國民教育過程都有英語教育。

最近幾十年來英文已經變成世界公用語、但一世紀以前法國語曾經被認為「高級文化的語言」。像以前的俄羅斯、羅曼諾夫王朝的貴族們從小就使用法語、而且他們都認為俄羅斯語是平民使用的言語。二十世紀初期也有人發明一種人造「世界語」叫做Esperanto。他們都熱心推動它為世界公用語、但是現在知道世界語的人已經不多了。

●中國人往往把使用漢字的國家看成附庸國

四千年以來在中國大陸裡面有幾百個王國的興亡、而且大陸各地的語言有很大的不同。在這種語言不相同的各地方互相間的意思溝通都很困難。解決這種困難的方法便是「漢字」的發明。歷代王朝的興亡帶來國都的變遷。國都的變遷有洛陽、長安、北京、南京等地；付帶發生國語（亦即國都的方言）的變化。但是因為各地方都用漢字、所以王朝的變遷沒有帶來語言上的問題。例外就是元朝時代的採用蒙古文、和清朝的採用滿洲文、但是四千年來語言上並沒有多大的問題、可說是古代中國人留下來的寶貴遺產。

可是隨後漢字文化流傳到朝鮮半島與日本、中國文化的傳播使漢民族得到一些不應該有的優越感；以為「中」國是世界文化的中心、而其他民族國家是付屬於漢人國的這個錯誤觀念。也就是說、漢文化的外傳使漢人傲慢。這種傲慢到現在還使中國人看不起韓國和日本。最近韓國宣佈更改國都「漢城」的名稱為「首爾」、就是韓國人「脫離漢文」的趨向。

●中國共產黨創造簡體文字把自己矮小化

可能因為漢民族太傲慢、也可能中國共產黨軍人太沒有學問的緣故、文化革命的時候他們自己把古有的漢字擅改為「簡體文字」。他們捨棄古有的遺產文化而自己覺得很得意；但這麼一來他們把中共和漢字文化圈隔離起來；結果他們錯認為付屬國的國家成為不付屬國家、反而被漢字文化圈國家看輕。

我們讀中共的報紙、雖然勉強可以看懂但很費力。原來的漢字雖然早就有真、行、草的簡化法則；但現在的中共簡體字卻根本不按理簡化、所以引起其他使用漢字國看不起。如果用這種簡體字來書寫國際條約的話、要看懂就大費周章、太難了。

現在的東南亞各國也有漢字簡化的趨向。在日本；不但把漢字寫法簡化而且推動古有的「舊式平假名用法」更改為比較接近口語的「新式平假名用法」。南韓改多用韓國併音字母而減少漢字的使用。這些韓、日的簡化也有一些批評、但沒有像中共的無理簡化。我們也很想知道日本、韓國的文字簡化以後國際條約文變得怎樣。

●台灣的語文和「反中國話」運動

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早就考慮到本來的公文書寫程式太難、而推動公文程式的白話文運動。繼胡適的白話文運動後延展開來的公文白話文化運動和公文橫寫運動、自蔣經國時代到最近才開始普遍化。

要制定台灣的新憲法時一開始就會碰到「制定台灣的國語」這一難關。很悲哀的是台灣很久都是屬於別國的植民地。半世紀以前台灣的「國語」是日語、而第二次大戰以後「國語」就變成北京話。很多台灣人的心目中有「我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的堅固觀念、因此很多人根本不喜歡把北京話叫做「國語」；而且許多人都認為既然要制定台灣的新憲法、就應該制定台灣話為國語才對。

台灣有河洛語（閩南語）、客家語和其他原住民的語言、但是因為閩南語是最普遍的語言、採用閩南語為台灣的國語應該不成問題。問題是閩南語的文字表現將採用何種方式。

●電腦輸入的影響

由於電腦輸入的方便、把漢文書寫由豎寫改成橫寫已經很普遍了。日文的輸入可以直接用英文鍵盤打入轉換成漢字或平假名、沒有困難。可是中文輸入就沒有那麼簡單；因為很多語音不能使用鍵盤、而必須採用中文標準音標又加上四聲。閩南話更複雜、有八聲。

可是最近電腦軟體的發展很快、這些困難都逐見解決了。手寫字的文字確認（Optical character recognition）程式的誤字率已逐漸減少到實用又方便的地步。再來就是聲音認字的程式已靠進實用化的地步。在最近的將來很可能不須用鍵盤輸入而改用口述方式。

●羅馬字的台語電腦輸入法

在台灣很早就有傳教師們採用的羅馬字書寫法。早期到台灣的傳教師們都以羅馬字書寫台語發音、而且書寫也發展出通用表現法。因此現在有一部份人主張採用羅馬字方式為台灣國語的公用書寫法。

這些主張用羅馬字書寫法的人就有希望達成「脫離漢字文化」的心態。中國人蔑視外國人使用漢文、以為用漢字就等於是中國的付屬國一樣；這些人的心裡有著強烈的「脫漢字文化」的願望。主張採用羅馬字的人說、台灣話有很多漢字無法表現的語音、而用羅馬字就可以表現。但是用羅馬字也難解訣台語的八音表現。還有一個缺點、是漢字的象徵文字的利點。用一個漢字就可以表達的意思、用羅馬字就要用字母併音表現；一個字要用聲音唸完才能了解一個字表達的意義、更有時一種併音有很多不同的字。

除了主張羅馬字的人以外也有人主張開發漢字裡沒有的台語字（像香港字一樣）；也有人主張並用漢字與羅馬字（大都是連結詞）。這些派系有教會羅馬字派、新羅馬字派、發展新字派、混用漢羅派等等。如今據說有六十四個派系相爭取政府的承認與採用。

我們也可以指出、各種台語新表現法學派的底流是「離中國化」的感情；但是我本人覺得這種台語表現法都不實際。羅馬字、或是英文字母、或是發展新字、都費時不實際、而且政府採用其中之一以後還要施行多年的國民教育、才能被人民普遍使用。這是費幾十年也解決不了的事。

更大的困難是採用台語表現法之後必須被國際間承認。我們採用的台語表現、外國人能看懂嗎？採用某一方式的最好方法是要求各派把舊金山條約、以各派的方式翻成台語文字、然後請國內外的裁判來判讀、決定那一種方式最好。我相信、翻譯條約就馬上知道這些方式是行不通的。

筆者認為不須用羅馬字也可以發展出用台語的聲音轉換成漢字的輸入法。這比較簡單、也不必費時間教育就可以普遍被人民採用。

●應該重視古有的台語漢文（文言文）的書法

其實台灣話（閩南語）的文字表現自古就有存在。這就是漢文的特殊的地方、寫漢字可以用各地的方言唸出無礙。現在的學者各派視為問題的、只是台音（口語）的翻譯比較困難。台灣自古就有台灣通史、各縣的縣誌等的歷史文物記載、而且這種文物都可以用台語唸出來而沒有甚麼困難。除了縣誌通史等之外、一般人民都用漢文寫信、唸中國古書詩經等等而毫不覺得任何不適、這種書寫法使用到馬關條約、台灣割讓給日本為止。

由此可知、使用古有的文言文、台語的文字化沒有困難。雖然口語的文字化仍然有些問題、但是文言體的條約、公文就沒有問題。口語的文字化應該沒有多大的困難才對。

●採納外國語做為國語之一的問題

很多人提議說、制定國語時應該像印度菲律賓新加坡等其他國家一樣、採用台語之外也一併採納其他語言、並且包括英語在公用語言之內。眼看現在世界各國採用英語的趨勢來說、英語已受到世界公用語的待遇、但困難是台灣的英語教育還不夠徹底。如果政府想要採納英語做為公用語的話、首先必須施行徹底的英語教育。

有人提倡英語、那麼北京話呢？現今的台灣人民都有受到北京話的教育、因此採納北京話就很簡單。我們了解許多人民的「反中國」感情、但是語言只是人類思想的溝通工具而已；也不是說、採納北京話會被中國統一。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採用北京話反對的人不會太多；但是如果是真要這樣、就應該規定台、中、英、三種為公定國語。

除了各人的偏見與反感、國語的制定在語言學上是相當有趣的一件事。例如上頭提過的舊金山條約來說、我們將如何把San Francisco翻成台語文呢？(1)三藩市（這是台語和北京話的發音、(2)舊金山（北京話）、(3)San Francisco（英語）。這三種翻譯都行得通、但政府就必須採用其中之一；因此制定國語就必須同時採用統一的外來語。日本人採用外語時可以使用片假名併音、是很方便的一件事。由此可見、如果台灣也研究發展出一套台灣語併音字母、就可以解決許多困難。這件事是值得大家來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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