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十字路口的台灣
曹長青

編者按：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南加州分會 2004 年冬令會於二月七日至八日在聖地牙哥舉行。名政論家曹長青先生應邀在該會上主講「台灣民主的深耕：機遇與挑戰」。曹長青先生 1982 年畢業於中國黑龍江大學後任職於素以敢言著稱的《深圳青年報》，因勸諫鄧小平退休，自己被迫「退休」。曹先生 1988 年來美，現居紐約。

三月二十日，台灣要第三次全民直選總統，並首次公投。各種跡象顯示，台灣已走到一個十字路口，這次大選，不僅是選總統，也是在兩組候選人所代表的兩種價值中進行選擇﹕是選擇認同中國，還是選擇認同台灣；是停留現狀，維持虛假，還是深化民主，走向真實。

連宋的泛藍陣營，強調的是「一個中國」，或者叫「一中共識」，「一中屋頂」。其核心是認同一個中國的虛幻，維持現狀和虛假。而陳呂的綠色陣營，主要強調「一邊一國」，其核心是凸顯台灣主權，要深化民主，走向真實。

「一個中國說」有利北京

連宋的一個中國說，至少在三方面不利台灣﹕第一，它和現實脫節。連戰強調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那就是中華民國。這種仍停留在蔣介石時代的思維完全是過時的，因為它無法承受一句追問﹕如果一個中國是中華民國，那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什麼，你不能說那個有十三億人口，並是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國家不是國吧。這不符合基本的邏輯和常識。

第二，連宋強調的一個中國共識，或一中屋頂等，符合了北京的宣傳，因為中共一直強調的就是一個中國原則。江澤民對台政策八點主張（簡稱江八點）的核心是強調「一個中國」原則，它有三段論﹕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唯一合法代表。由於中國是聯合國中重要成員，經濟又迅速增長等，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絕大多數人民，基本都認為一個中國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而很少認為是中華民國。因此連宋宣揚、凸顯一個中國，不管是一中屋頂，還是一中框架，不管後面是什麼，最後人們記住的是「一個中國」，結果就進入了北京的宣傳軌道，有利北京擴大它的外交空間，不利於台灣。

第三，連宋的一個中國說，將阻礙台灣深化民主，走向真實。因為無論是「一中共識」還是「一中屋頂」等，其實質是變相的「一國兩制」。而北京提出的一國兩制，是要把台灣矮化成地方政府，成為像香港或澳門那樣的特別行政區，納入共產黨的法理統治之下。而台灣今天最需要的恰恰是要凸顯自己的主權，凸顯它並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部份，而是一個獨立的國家。連宋的一個中國說，則阻礙台灣向這個方面邁進。

真實和虛假的較量

反觀陳呂的綠色陣營強調的一邊一國等，則代表著台灣人民要擺脫一個中國的陰影，走出一個中國的虛幻，深化台灣的民主，使台灣人民生活在真實中。因為台灣現存的憲法、國旗、國歌、國號，都有虛假的成份。

我一九八九年底第一次訪問台灣時，看到中華民國地圖，居然不認識，因為它不僅包括台灣和中國，還囊括蒙古人民共和國的土地，雅名是「秋海棠」。雖然我當時的政治立場就是反共、支持台灣的，但我無法接受這個大地圖，因為它是虛假的，台灣已不是聯合國成員，竟然把人家兩個聯合國成員的國土都劃入自己的版圖，一板正經地掛在總統府等，這完全是自欺欺人。今天，中華民國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反攻大陸，成為海峽兩岸的國號，因此台灣如果深化民主，就必須要改革這個和今天的現實脫節的憲法，不要在自己的地圖上再掛出別人的土地。

國旗國歌都是黨天下的象征

台灣的國旗和國歌也有同樣的問題，中華民國的國旗，中間竟是國民黨的黨旗，這明顯是黨國一體的專制象征。在美國，如果星條旗中間是共和黨的標誌大象，或民主黨的黨徽驢子，美國人民絕不會答應。當年孫中山用這種黨國一體的國旗取代原來代表五族共存的「五色旗」，本身就是黨天下的體現，今天台灣不能再繼續孫中山的專制思維。

台灣的國歌也是孫中山式的，什麼「三民主義吾黨所宗」，這個「吾黨」也是國民黨。三民主義中有兩個內容（民族，強調群體主義；民生，強調政府包攬一切）都是強調集體主義價值，而集體主義是極權專制的基礎。中國有一天走向了民主，基礎性理論不會是三民主義，而是自由、民主、人權、法治這些普世價值，是西方的自由主義和個體主義這些根基性價值。因此台灣的國歌，也到了改革的時候，不能再讓台灣的孩子們，從小唱那種宣揚黨天下的類似共產黨三個代表那種意識形態的東西，來毒化兒童。

台灣需要深化民主，走向真實

中華民國的國號更是如此，這個建立在中國的國號，今天和台灣的現實也完全脫節，它九十多年前建立時下轄三十五省，全部在中國（當時並不包括台灣）。不要說今天台海兩岸根本沒有統一的可能性（一邊是專制的中國，一邊是走向民主的台灣），即使將來中國成為民主國家，也沒有可能國民黨返回大陸，成為民主中國的主要政黨，這完全沒有可能，因為千辛萬苦獲得了自由的中國人，不可能接受曾相當腐敗的國民黨帶著億萬黨產，從天而降，接管中國。同時，那個時候，選舉了很多屆總統的台灣，也不可能會同意成為民主中國的一個省。因此未來台海兩岸的關係，仍得是國與國的關係。

既然即使到了中國實現了民主之後，台海兩岸的關係仍是國與國的關係，那麼為什麼台灣不從現在就開始凸顯自己的獨立主權，向一個正常的國家邁進，爭取進入聯合國和國際社會，獲得她應有的地位和尊嚴？只有台灣成為一個正常的國家，台海兩岸才可能有正常的關係。

這次台灣大選，如果連宋當選，將會損害台灣的長遠利益，因為他們提不出任何給台灣帶來願景的方案，只會使台灣停留現狀，維持虛假。而台灣的現實是，人民要求深化民主，走向真實，要給台灣這輛民主之車踩「油門」，向前開。而連宋上台，只會踩 「閘門」，結果不僅會導致台灣停滯不前，還會由於油門和閘門對抗，嚴重損害台灣這部車本身。

而如果是陳呂連任，明顯將會和台灣人民一起踩「油門」前行（陳水扁總統已提出製憲的具體時間表），使台灣的民主之車，向前行駛，朝向深化民主和真實的方向，使台灣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主權獨立的國家。

上帝保佑台灣！

（據2004年2月8日在美國聖地亞哥「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南加州分會」演講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