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經驗談 (三)
李瑞木

很多人讀了我的針灸經驗談之後，問我：「要治多久或針幾次才能治好我的病？」、「我很忙，是否真的要連續治療十次？」、「治療十次後，能否根治我的病？」、「總共要花多少錢？」等問題。

由於中醫及針灸醫師的水準參差不齊，多數又沒有受過嚴格的科學及統計訓練，常常喜歡用「妙手回春」、「一針見效」、「藥到病除」、「根治」等文學用詞，來形容中醫及針灸的療效，讓病人產生「不切實際」的過高期望。一但治療效果與期望發生落差；病人輕則放棄治療，重則到處宣傳中醫及針灸騙人。對中醫及針灸的發展及普及，造成嚴重損害；病人也因而得不到適當治療，可惜之至。

除非是初病或輕病，任何醫術都不可能有「一針見效」、「藥到病除」的療效。從統計學的觀點，「一針見效」、「藥到病除」都只能算是「特例而非常例」或只是一種「病症獲得暫時控制」的表象，並非真的治好疾病。西醫都知道「頭痛」吃了「止痛藥」後，只是暫時將頭痛的表象加以控制，讓病人暫時不覺得頭痛而已，並非止痛藥治好了頭痛；因此，雖然病人覺得「止痛藥」真的有「藥到病除」的療效；西醫也很少使用「一針見效」、「藥到病除」的用詞。

至於：「要治多久或針幾次才能治好？」的問題，要看病情的輕重來決定，對一些西醫都治不好的長年痼疾或絕症，病人更不應有短期見效的期待，中醫及針灸醫師也不應給病人一些「不切實際」的暗示或期望。很多人小病不找「醫術高明」的中醫及針灸醫師治，等西醫都醫不好了，再回頭找；又期待能短期快速地，治好長年痼疾或絕症，是否有點不切實際！

對於「我很忙，是否真的要連續治療十次？」的問題，是因為針灸的療效只有一天左右，一天之後的療效會逐漸減弱，連續治療十次比較能看到「初期」療效。西醫要求病人連續吃十天抗生素，也是基於同樣道理。至於我很忙，無法連續治療十天，也是工商業社會上班族的共同問題。西醫可以開一或數瓶藥，讓病人在家自己吃藥 ，十天甚至三個月，不用再去找醫生，保險公司還會支付醫療費，真是省時方便又經濟。反觀針灸治療，每次不算開車時間， 少則五十分鐘，多則一個多小時，每次花費 $40-$65 (針灸醫師的收費不一)， 多數保險公司又不支付醫療費，真的是又累又煩又花錢。

那麼為什麼還有很多病人(包括我在內) 會選擇累、煩、花錢、又被西醫認為不科學的中醫或針灸呢？ 如果，(1) 西醫能解決一切醫療問題，(2) 長期或終生吃西藥沒有惱人的副作用，(3) 病人不是走到「山窮水盡疑無路」的地步，(4) 中醫或針灸不能治病，也就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去尋找另類醫療 (Alternative Medicine) 了。

至於，中醫或針灸的時間及費用負擔，對很多人來說，確實是個問題；但有時也是個人對時間及金錢價值觀的問題。有些人並非沒有能力，卻寧願長期或終生忍受西藥的副作用，也捨不得花中醫或針灸醫療費。我覺得只要能大量減少西藥次數與用量，就已值回票價。我並不主張完全用中醫或針灸替代西醫，但如果健康保險能支付中醫或針灸醫療費, 相信會有更多人中西醫並用。

關於「根治」的問題，西醫很少用「根治」這個用詞，通常會說「用這種療法 ，百分之七十的病人在三年內，百分之六十在五年內不會復發」，要不要接受這種治療由病人自己決定。如果治療後病人在一兩月、一兩年或三五年內復發，不表示這種療法無效；只表示病人是屬於那一兩月、一兩年或三五年內會復發的人。因此，西醫通常不會保證「根治」病人的病；後來就是舊病復發，病人也不會埋怨西醫沒治好他的病或西醫騙人。反觀，中醫及針灸醫師常常喜歡用「根治」等文學用詞，讓病人產生「不切實際」的根治期望。一但舊病復發，便到處宣傳騙人。更糟的是，中醫及針灸界有不少二腳半貓：治不好病又常用不道德騙術： 如中藥混西藥等，中醫及針灸界也很少出面公開譴責，敗壞中醫及針灸的名聲。

其實，不論中西醫， 就是真的治好病，仍然有很多因素如：遺傳、老化、體質、運動、睡眠、營養、生活及飲食習慣、壓力、感緒、風寒、感染……等等，讓舊病復發。所以，當有人問我針灸能否「根治」他的病時，我就用我的胃病作例：當我的胃病比較好了之後，由於受不了冰淇淋及波霸奶茶的誘惑，很快地又覺得不對勁了。就算我能長期禁得起冰淇淋及波霸奶茶的誘惑，其他老化、體質、運動、睡眠、營養、風寒、感染……等等，都能讓舊病復發。否則，人類豈不可以長生不老？這也是我拜名師學藝的主要動機：(1) 舊病復發時可以隨時自己醫治，(2) 保健與防病，預防小病變成大患；從而取得掌控自己生命及健康的主動權。
(未完待續)

本文刊載 台灣聯合網 (taiwanun.com) 上的台美作家專欄 (TA Writers) 及李瑞木網站 (2/19/2004)，轉載請註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