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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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 年 2 月

瘋狂
子詩

        那年夏天,林巧梅辭別雙親,單槍匹馬來到美國投靠未婚夫陳逸彬,一個禮拜後,他們在教堂結了婚,
婚後,他們過了一段如夢如幻的甜蜜生活,兩口子恩恩愛愛,快快樂樂地過著日子。
翌年春天,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逸彬聞訊,大喜過望,不讓她作粗重的家事,比以前更加倍地疼惜她,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懷孕期間,巧梅的身體一直都很不舒服,嘔吐與暈倒是經常發生的現象,但她並不在意,心裏充滿對未出生胎兒的熱愛與期望,她覺得為了胎兒的緣故,無論自己多麼辛苦,也是值得的。
冬日的下午,巧梅手上捧著一大堆毛線,走到客廳。她一面打毛衣,一面做白日夢,朦朧之間,她聽到了逸彬驚訝的聲音: 「巧梅,妳怎麼沒有開燈?」
她方才驚覺到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她低頭查看手上的毛衣,毛衣仍然維持在原來的進度,自己並沒有多織幾針,她心猛一驚,自己不是正在打毛衣嗎?為什麼毛衣仍然維持原來的狀況?如果自己沒織毛衣,時間跑到那兒去了?自己在這段時間裏到底做了些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接著,她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現象,又何必小題大作呢?
後來也發生了幾次同樣的現象,巧梅仍然沒有在意,以為那是懷孕期間必然發生的現象。
一陣鬧鐘聲響起,打破了四周的寂靜。巧梅睜開眼睛,旁邊的逸彬睡得正酣,她輕悄悄地下了床,往樓梯口走去,她一面打著呵欠,一面伸腳向第一級階梯踏去,沒想到一腳踏空,整個人向樓下滾去,……
巧梅睜開眼睛,看到一片耀眼的白,她在腦裏努力地搜索著,是什麼令自己變得如此虛弱呢?腦裏卻一片空白,她疲倦地閉上眼睛,馬上陷入一片灰色的睡鄉中。
她再次睜開眼睛,逸彬看到她醒了過來,驚喜地趨向前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欣慰地道: 「妳終於醒了!」
站在旁邊的醫生溫和地說: 「陳太太,是個男孩子。」停了停,他又說: 「等妳恢復以後,我們再討論這件事情。」
以後的一個禮拜中,逸彬每天都會來醫院探望她,她注意到每次他只坐了一會兒,就說要回去了。她在心中暗自生氣,為什麼逸彬不多陪她一會兒呢?
周末晚上,逸彬只陪她坐了一會兒,就站起身來,打算要離開的時候,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正想開口抱怨的時候,眼睛不經心地望了一眼牆上的大鐘,鐘上的短針指向10,長針在12上面,10點鐘正,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逸彬已經留在這兒兩個多鐘頭了,為什麼自己覺得他只來了一會兒呢?時間到底跑到那裏去了呢?
巧梅在睡夢矇矓中,彷彿見到護士在夜晚中把小彬帶來給她看,不過,她並不記得很清楚。她不曉得醫院裡探望孩子的規則,更不屑去問洋護士,那些高頭大馬的洋女人,個個看起來都如凶神一般,一口英文捲得又快又急,往往來不及聽完上半句,而下半句就已經說完了,她實在懶得與那些洋鬼子打交道。
出院的那一天終於來臨了,逸彬來醫院接她回家,她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出了醫院。
車子在大門前面停下來,逸彬下了車,他扶著巧梅走進大門,向樓上的臥房走去。
「先帶我去育嬰室。」巧梅要求著。
「妳先休息一會兒。」逸彬輕聲地。
她沒有理會他的話,輕輕地掙脫開他的手,向育嬰室小步地跑去。
逸彬無奈地跟在她的背後,隨著她走入育嬰室,他低聲地向她說了一些話,好像解釋什麼事情似的,但是歡欣和興奮溢滿了她整個胸腔,根本就聽不進逸彬的話,她低頭向小床望去,看到了小彬。
紅紅皺皺的小臉孔上是一對大大的黑亮眼睛,細軟的小手緊握著拳頭,他是她所見過的嬰兒中最可愛的一位。
「他好可愛!」她不覺地讚嘆著。
「妳一定很累了,回房休息一下。」逸彬柔聲地。
他輕輕地引導著巧梅走出了育嬰室,她順從地跟隨著他,向臥房走去。
以後的一段時日裏,她把大半的時間都花在育嬰室,陪著小彬玩。她細聲細氣地對小彬說話,雖然小彬聽不懂她的話,但是巧梅知道他能感受到她話中那份深深的愛意。有一次,當她跟小彬玩得正起勁的時候,驀地,她看到了逸彬站在門邊,他滿臉不快地望著她,這時她方才驚覺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晚飯做好了沒有?」逸彬不高興地。
「還沒做。」她自責地道: 「我陪小彬玩,玩得忘記時間,我現在馬上就去做。」
事後,她責怪自己花費太多的時間在小彬的身上,一時忽略了逸彬,難怪逸彬會不高興,她發誓從現在開始,要對逸彬好一點,多陪陪他,不要花費那麼多的時間在小彬的身上。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又忘記自己的誓言,跑去育嬰室陪小彬玩,一直玩到天黑了,看到逸彬不快的臉色以後,她才又想起昨日的誓言。
巧梅安慰自己,她疏忽了逸彬,並不是表示自己不愛他,只是小彬年紀尚小,需要她的照顧,逸彬應該能夠體諒她,而不會責怪她才對。
那天晚上,她等逸彬睡熟之後,方才輕輕的溜下了床,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向育嬰室走去。
她依著小床,凝望著小彬,小彬睡得正酣,白裡泛紅的小臉孔上漾著一絲笑容,兩只小手緊握著拳頭,看起來真是可愛極了!
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她抬頭一看,見到逸彬跑了過來,他怒氣沖沖地向她吼著: 「妳怎麼深更半夜起床了呢?」
「噓!」她把一根手指放在兩唇中間,示意他不要作聲。「不要吵醒小彬。」
逸彬不但沒有理會她的話,反而向她的手臂抓去,粗暴地把她拉出了育嬰室。
「走!」他生氣地說,「回床上睡覺!」
巧梅一楞,她呆呆地望著逸彬,自己又沒作錯事,為什麼逸彬會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她越想越覺得委屈,不禁低聲哭泣起來。
聽到她的哭聲之後,逸彬心裏起了些微的悔意,他馬上想到剛才粗暴的舉動,脆弱的巧梅怎會受得了呢?他立即放開了她。她一邊走,一邊依依不捨地回頭看小彬,幸好小彬睡功到家,沒有被他們吵醒。
日子一天天流逝了過去,逸彬彷彿有意避開小彬似的,他從來沒有去育嬰室看小彬,也從來沒抱過小彬。
小彬生日那天,巧梅特地烤了一個蛋糕,她買了一個木馬,送給小彬當生日禮物。
她快樂地在廚房裏忙碌著,打算等逸彬回家之後,一起慶祝生日。
巧梅把蛋糕放在桌上,她不時探頭到門外,急切地等著逸彬回家,她望穿了秋水,眼睜睜地看著天色黑了下來,還是沒有逸彬的人影。
午夜過後,逸彬方才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家,她急急地迎上前去,口中抱怨著: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小彬滿心盼望你回來一起慶祝生日,結果卻大失所望。」
逸彬用一種非常怪異的目光朝她望去,然後一聲不響地轉過身去,離開了她,留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自從小彬的生日之後,她儘量避免在逸彬面前提及小彬。每天,逸彬一踏出了大門,她就急急地向育嬰室走去,整天陪著小彬,他已開始牙牙學語,只要一看到她進來,他就蹣跚地向她跑來,投入她的懷抱中。他們兩個人一面玩,一面聽童歌,小彬最喜歡聽「這是一個小小的世界」,每次都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播放著。
本來巧梅以為時間能夠改變逸彬的態度,舐犢情深,世上有那一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兒子?她想,逸彬只是氣憤小彬佔用了她全部的時間,奪去了她的愛,所以才會一時被嫉妒蒙蔽了心性,時間一久,他自然會覺察到自己的錯誤,那時他就不會對小彬生氣了。
隨著時日的流速,逸彬卻是依舊我行我素,他對小彬仍然還是不理不睬,彷彿世上沒有小彬這個人存在似的。他們經常為了小彬而吵架,有一次,逸彬一時失去了理性,他大聲地叫嚷著: 「為了我們的幸福著想,我必須要把他消滅掉!」
他的聲音似巨雷般地向她轟來,她一時呆住了,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他要除掉小彬?俗謂「虎毒不食子」,難道是他發瘋了嗎?以前那個文質彬彬的逸彬忽地消失了,眼前的逸彬是個她不認識的狂人。
第二天上午,逸彬在大門外新加了一把大鎖,他臨出門時,特地把大門鎖上以後,方才悻悻然地走了。
巧梅呆呆地望著被鎖上的大門,心中忽然感到害怕起來,她想,逸彬一定是發瘋了,所以他才會把她們母子倆鎖在屋裏,現在該是自己採取行動的時候了。她遲疑了老半天,終於鼓起全身的勇氣來,她拿起了電話筒,開始按緊急號碼: 「九一……」。
驀地,旁邊伸來了一隻手,搶走了她手中的聽筒,狠狠地把聽筒朝地下擲去,「碰」的一聲,發出很大的聲響來。
逸彬站在門邊,他憤怒地望著她,彷彿要一口把她吞掉似的。
她驚嚇地向後倒退了一步,臉上變得一點血色也無。
「不要打我!」她哀求地。
逸彬向她走了過來,她本能地繼續倒退。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妳的。」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當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一股寒流自她的心底昇起,傳遍全身,她不禁哆嗦起來。
「我們不需要警察來擾亂我們的安寧,以後不能再打電話了,知道嗎?」他冷冷地。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逸彬心軟了,他伸出手臂來環抱住她,在他的懷中,她輕聲地低泣著。
那天中午,巧梅在育嬰室和小彬一起聽「這是一個小小的世界」的唱片,突地,逸彬像一陣風似地旋進了室內,大聲地怒吼著: 「我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憤怒地推倒了CD放播機,右腳用力地朝放播機上面踩踏,她看到小彬臉色嚇成灰白,躲在角落裏縮成一團。
「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我現在就去煮飯。」她顛聲地。
「我必須把他消滅掉!妳才能再回到我的身邊。」逸彬惡狠狠地。
他的話似巨雷轟頂,她整個人嚇呆了,她恨恨地在心內吶喊著,你怎麼可以在小彬面前說這種話?年幼的小彬,怎能忍受得住?你真殘忍,居然忍心傷害小彬脆弱的心靈。
一陣心絞,眼前的傢俱開始旋轉起來,她向地下倒去,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巧梅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四周靜悄悄的,寂無人聲。她覺得周圍太靜了,一點也不像是個有小孩子的家庭,小彬呢?他在那兒?為什麼沒聽到他的聲音?她心中突然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兆來,莫非他已經有了不測之禍?她心猛一沉,立即翻身起來,向小彬的房間跑去。
育嬰室裏靜悄悄的,一點人影也無,她瘋狂地在房內找尋小彬,口中狂喊著他的名字,她找遍了室內的各個角落,卻沒有一點小彬的蹤影。她氣急敗壞地從樓上找到樓下,絲毫沒有小彬的蹤跡,小彬到底跑到那兒去了呢?莫非逸彬真的……
巧梅手指顫抖地拿起了電話筒,開始按緊急號碼,她想到如果這次被逸彬捉到的話,後果一定不堪設想,心裏不覺地害怕起來,她額上冷汗直流,雙手發抖,她按錯了一個號碼,重新再按一遍,又按錯了一個號碼,她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最後她終於接通了電話。
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男聲: 「哈囉。」
「請你幫助我,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未完的話,她轉身看見逸彬站在她的面前,他凶狠地搶走她手上的電話筒,用力地向小几上丟去,他憤怒地把電話的插頭拉了出來。
「我的小彬在那兒?」她哭喊著。
逸彬沒有作聲,只是悲哀地望著她。
那天下午,麥當諾警佐拿了錄音機,走到警長室,對警長說: 「有一個很奇怪的電話,你聽一聽。」
他按了按音鈕,錄音帶開始旋轉,一陣帶有濃厚東方腔調的女聲傳了出來: 「請你幫助我,我……」
「嚓」的一聲,對方突地掛斷了電話。
「你打電話過去詢問了嗎?」警長問。 
「我早試過了,但是電話的線路不通。」 
「你去查查看。」
麥當諾警佐開車向陳宅駛去,車子在一幢深棕色的舊屋前面停了下來。他下了車,走到大門口,伸手按了一下門鈴,門內寂無人聲,好像是一座無人住的空屋似的,他又再次重重的按了一下門鈴,仍然沒有人出來應門,他正想走開之時,倏地大門打開了,一個憔悴蒼白的東方女人站在門邊。
「我們接到了一個從你們這兒打出去的電話,是不是妳打的?」麥當諾警佐問。
「是我打的。」東方女人面無表情地承認了,停了停,她又加上一句: 「不過,我打錯了號碼。」
麥當諾警佐奇怪地望著她,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九一 一」是一條專門留給市民報導搶劫、兇殺、強姦、謀命與危及生命時的緊急電話號碼,她怎麼會打錯號碼?他心內頓時興起了一股想衝入屋裏的慾望來,他想探查一下她到底要掩飾些什麼?但是他手上沒有法官發出的搜查證,他不能隨便進入民房搜查證據。
他無奈地道: 「對不起,打擾妳了。」
說完,他轉身向車子走去,不一會兒,車子一溜煙地開走了。
她關上大門,轉身向躲在門後的逸彬望去,他含笑地稱讚著: 「妳做得很好,現在我們回房去。」
逸彬轉過身去,她跟隨在他的身後,驀地,她從衣內拿出了一把刀子來,猛力地向逸彬的背後刺去。
*             *            *
逸彬的傷口不太深,經過細心的療養之後,慢慢地痊癒了。自從意外發生之後,他為了安全起見,便把巧梅鎖在臥房裏面,他親自下廚房,準備三餐。每次到了用餐的時間,他把已經準備好了的食物放在盤上,拿到臥房裏面給她吃。
巧梅一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就立即站起身來,向遠遠的角落跑去,畏怕地蜷縮在角落裏,她恐懼地望著逸彬,彷彿他是一條毒蛇似的,她唯恐避之而不及。
有時她會神經質地對逸彬叫嚷著: 「我的小彬在那兒?」
然後她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聆聽著育嬰室小彬的聲音。
每次逸彬總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樣。
週三的下午,逸彬接到指導教授打來的電話,要他馬上去學校一趟。他急匆匆地走出了大門,竟忘記鎖上臥房的門。
高博先生是逸彬的房東,今天是他收房租的日子。他按了一下門鈴,沒人來應門,他正要走開之時,忽然門內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女聲: 「我的丈夫殺了我兒子,快去叫警察來。」女聲催促著: 「趕快走!不要讓我的丈夫看到。」
高博先生驚嚇得說不出話來,他張口結舌地望著大門,一時不知如何方好,忽然背後有人叫他: 「高博先生,你是不是來收房租?」
高博先生轉過身去,看見逸彬大踏步地朝他走了過來,他心虛地向逸彬點了點頭: 「 嗯。」
逸彬懷疑地望著他,然後一語不發地拿出支票本來,寫了一張支票給他。
高博先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之後,逸彬方才忐忑不安地打開了門,他想,為什麼高博先生看到他的時候,臉上會露出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情來?他是不是已經得悉了自己的祕密?
他走入廚房,開始準備晚餐,突然門鈴聲響起,他走去開門。門開處,站著兩位警察,其中的一位是以前來過的麥當諾警佐。
「請問陳太太在家嗎?」麥當諾警佐問。
「她不在家。」逸彬用一種滿含敵意的目光望向他們。
「我們想進去搜查一下。」麥當諾警佐揮一揮手中的搜查證。
逸彬用身體擋住他們,極力地想阻止他們進去,另外的那一位警佐粗暴地推開了他,逕自向樓上衝去,不一會兒,他們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發現了她!」
警佐和巧梅同時出現在樓梯上面,警佐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她手足發抖,披頭散髮地站在那兒,彷彿是個多年不見天日的囚犯似的。
「你們終於來了!」她喜極而泣。
警佐扶著她走下了樓梯,當她看到逸彬時,馬上咬牙切齒地指著他,口中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來:「他殺了小彬!」
聽了她的話之後,逸彬心碎了,他無助地望著她,口中喃喃地道: 「巧梅,我……」
麥當諾警佐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你有權保持沉默,有權叫你的律師。」
「為什麼妳要叫警察來?」逸彬傷心欲絕地。                 
「小彬已經死了。」她癡狂地。
「那是真的嗎?」麥當諾警佐問。
「是的,小彬已經死了。」逸彬苦澀地。
「兇手!喪心狂的劊子手!」巧梅尖聲地狂叫了起來。
她的話似一枚針似地刺傷了他的心,他痛苦地望著她。
「你把他的屍體埋葬在什麼地方?」麥當諾謦佐問。
「小彬埋葬在P街的公墓內。」逸彬的眼眶濕潤了。「兩年前,小彬剛出生時,就因震動過度而去世了。」
麥當諾警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兒子剛出生就去世了,為什麼陳太太會說他殺了自己的兒子?難道是她發瘋了嗎?
突地,身邊響起了巧梅尖銳的聲音:
「兇手!」
他們同時向巧梅望去,只見她眼中射出了一道強烈的瘋狂光芒來。
麥當諾警佐頓時恍然大悟了,原來陳太太是個精神失常的女人,陳先生為了安全起見,才把她鎖在屋裏,他終於完全相信了陳先生的話。
在麥當諾警佐的勸導之下,逸彬終於把巧梅送去精神病院治療,經過醫生的診斷之後,巧梅心神已經完全喪失,再也無法恢復正常了。
午夜夢迴,逸彬常常為此而譴責自己,當初他無法排除對"瘋人院 "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恐懼心理,何況發病初期的巧梅一點也不可怕,她只是常常遺忘了時間而已,也不會傷害別人,實在沒有必要去看精神科醫生。
小彬去世之後,她的病愈來愈重,先是有幻想,然後有幻覺和幻聽,最後終於用刀子刺傷了他。
雖然知道巧梅已經變得很危險了,他還是不忍心把她送去「瘋人院」,但是他為了安全起見,不得不把她鎖在房內,自己準備三餐,打算一輩子照顧她的起居生活。沒想到巧梅用盡了心計,招來警察,打破了他的計劃,最後他才不得不把她送往瘋人院。
他想,小彬去世之後,如果自己不是對「瘋人院」抱著恐懼的心理,而能夠當機立斷地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治療,可能她會痊癒也說不一定,沒想到自己的一番私心,反而害了她。
他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