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黃喉鶯
翰聲

妳離去了嗎？
還是遙望著我，
或許已完全幻滅，
那已漸漸冷去
在我掌心的身軀。
一個生命的移位，
震顫我心弦，
像海的波濤。

美麗的色彩圖案，
天然、那最偉大畫師的作品
鮮黃的身軀、
烏黑的眼框、
白雪般的頸項、
橄欖綠的兩翼，
粉紅的雙足。
月前已驚鴻一瞥，
還沒有機會去找妳的姓氏，
卻像露珠一樣，
沒等到太陽高昇，
就已告別。
是因為意境太美
而忘我，
還是無知，
抑或是貪婪，
或僅僅為了覓食築巢？
那天堂般的幻相,
讓妳欣喜地飛衝。
卻奔向永恆的止息。

美好的總是短暫，
冬寒的慄顫
不知你曾否經歷？
若有，
應該驕傲，
因為你寬廣的視野更能欣賞美好。
若無，
應該滿足，
因為你不知針刺的苦楚。
安祥地飛去吧，
鶯的神魂！
至少還有一位美麗的夥伴，
盡責的母蜂鳥陪伴著妳，
她在教導子女飛翔中，
飛奔向那天堂般的幻相,
充滿希望的欣喜，
像你一樣，
飛向永恆的靜寂。
你們都曾躺在我的掌心
接受最後的急救
輕撫、細按仍回天乏術
美麗不應該是短暫的，
只有心痛，
想到你們待哺的子女！

“尋常黃喉鶯！”
我已查到你的姓氏。
看到你成熟的身軀，
知道你是一個盡責的父親。
你憂心子女嗎？
現在已是晚秋
他們應該會成長的。
母蜂鳥永眠了，
從掌中甦醒飛走，
那昏厥的幼蜂鳥，
曾又結伴來覓食、飛覽時，
飛展雙翼懸空在我眼前
和我相對幾許，
毫無恐懼。
似乎在向我訴說甚麼…
希望你的子女，
長大也能飛來和我相會，
但機會是渺茫的，
因為我們未曾有見面的緣份。

不必被幻相所欺喪生，
感到憤怒、悲哀，
但是你自己不察，
應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反倒為你感到歉疚。
任誰沒有
被美麗的幻相欺騙過，
傷痕累累頭破血流的經驗？
幻境是好是壞
有誰知？
美好的常常帶來悲情；
苦果也會引來驚欣。
你的子女或將因你的早去，
而更堅強，
卻也可能因而早夭。
詭譎的生命，
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命題。
要說什麼？
安息吧，
明年春天花又會開的！
(2004.12.23 美•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