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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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 年 2 月

跑遍天涯 從馬拉松開始
黃正源

馬拉松需要靠毅力,堅持到最後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棄;需要靠耐力,以耐性執著、不管上坡下地都不能中止;還需要靠體力,身體的每個肌腱、每個水分、每個卡露里都在馬拉松的跑步中殘酷無情地被摧毀,馬拉松的困難是不能懷疑的,不過,我深信它也可以培養耐力、訓練毅力、鍛鍊體力,我決定無論如何要去嘗試一下,這個第一次的人生經驗是不能沒有的,至少總要有個起頭,我要用馬拉松的方式跑遍世界每個角落,這就是我的願力與期望。

我很早就想跑馬拉松,一直不敢嘗試,我上次跑步運動還是以前讀高中時期的事情。

在讀高中的時候,至少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了,我們的學校有一項優良的傳統,那就是所有學生必需通過[長距離]的跑步,從學校大門口出發,然後繞著學校外圍環繞的十八尖山,高一跑三千公尺、高二跑四千公尺、高三跑五千公尺,沒有學生可以例外,我們的高中非常重視體育,為了跑步訓練體力,早晨朝會以後,所有學生就繞著學校運動場跑它一兩圈,每天如此,學期結束前的越野賽跑就是成績驗收,這個傳統至今讓我印象深刻,而且受益良多。

我喜歡跑步,年輕的時候雖然不是運動校隊或運動健將,但是,我的百公尺比賽成績也有十二秒八的記錄,如果,我從小沒有做粗重的工作、身材就會高翹一些,再加上一些訓練,我的賽跑大概也會跑出不少名堂來,可惜,環境不允許,一直就沒有把我的運動才華表現出來,不過,這個天份還是有個底子,不會消失的。

我的兒子文德出生後,自然很喜歡跑步,兩三歲的時候我們也常常帶著他,一早就在永和的河堤公園跑步,他進入小學後,也是經常參加賽跑比賽,每年的ARCO運動會文德都會一級一級的參加田徑比賽,最佳成積還進入南加地區的半決賽,我們一家四口一早就開車到橙縣的一所社區大學運動場比賽,雖然,沒有得名再進級,文德卻一直在賽跑運動中跑出了自己的自信心與運動精神,以後在少棒球員選拔及高中三年的田徑隊都有很大的幫助。

老二文加也從小耳濡目染,跟文德一樣,賽跑是他們的嗜好與挑戰,我曾經常常陪他們跑,後來,無論如何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很高興看著他們高中田徑校隊的比賽,他們的越野賽跑校隊,居然是全加州高中聯賽的第五名。越野賽跑的確是一個很經濟實惠的運動,既不必昂貴的運動器材,也不必需要什麼天資,只要有耐力、有毅力、有體力就行,而且這些都可以靠恆心培養起來,怪不得文加在他代表畢業生致詞的時候,一直不忘鼓勵他的後進同學選擇越野賽跑的運動項目,這是高中學生最直接、最能受益終身的一項運動了。

說到耐力、毅力與體力,大概以馬拉松比賽最能接受這項考驗,去年十二月中旬,我跟文德、文加說我準備參加聖地牙哥的馬拉松比賽,他們有過許多越野賽跑的長距離比賽的經驗,聽我這麼一說,頓時愣住,嚇了好幾天,一直我認為沒有經驗、沒有訓練是不可能的,淑玲則說我年紀一大把了,還不服老,想要証明什麼呢?為何而跑?為何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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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自己開始擬定了訓練計畫,每天至少跑五至十公里(三至七英哩)的距離,因為從十二月中旬到一月十八日馬拉松的比賽只有短短的四個禮拜,我必須很快速地把自己日漸老化的體力整合起來。

我知道有許多健身俱樂部都有許多培訓馬拉松選手的計畫的,這些計畫有一定的跑步進程及飲食項目,費用在每月六十元至一百五十元之間,不過,我總認為這些訓練計畫的效果跟一般的減肥計畫或學生補習班一樣,成敗與否的關鍵還是在個人的意志,一個人如果沒有動機或誘因鼓勵,不能主動積極,做任何事情都沒有成功的可能,再完美的計畫還是空空洞洞的,我決定一切自己來。

我不是運動員、也不是運動教練或專家,我只能憑自己的經驗與心得來一同分享。

當一個人在運動跑步的時候,有沒有耐力決定於身體有沒有足夠的水份,一旦流汗過多,身體水份缺乏就會脫水,形成虛脫的現象;有沒有體力決定於身體肌腱有沒有足夠的彈性,身體肌腱會隨著年齡增加或缺乏運動而漸漸地失去彈性,一旦肌腱鬆弛就會連帶著影響了體力,所以,要培養耐力需要不斷的多喝水,使身體儲備著足夠消耗的水庫,還要多補充蔬菜水果及蛋白肉類,才能強化肌肉的軔性,因此我仍如往常一樣,每天都要飲用一加侖左右的開水。

我的慢跑都是在學校或住家附近的街道在做的,因為,好多年沒有持續性的跑步或運動,開始跑步的最初幾天,可以用舉步唯艱、寸步難行來形容,跑了一兩個街口就會找各種藉口停留下來,頭上還帶著音樂耳機,一邊跑步、一邊聽音樂,好像很自在、很享受一樣。

過了兩三天,我把耳機拿掉,一心一意的跑步,並沿途欣賞來來往往的車輛、人群,一步一步地跑著,腦子裡常常思索著許多許多的人生往事,反而一點都不會感覺疲憊的。

這樣經過了第一個禮拜,我的兩個小腿開始有些酸痛,肌肉的硬度與軔性很明顯的增加,我的跑步時間都維持在十五分鐘至二十五分鐘之間,跑步距離維持在六至十個街口之間,大概有一至兩英哩的成績,每天如此,風雨無阻,不曾停止,沒有跑步的時候就是走路,短距離的地方很少開車或搭公車,在學校不論幾層樓的會議室或辦公室都是走樓梯的,不再搭電梯,一直到現在仍舊持續著這個原則,這是毅力、意志力的培養。

第二個禮拜開始,我的跑步計畫增加一倍的距離,每天至少跑三英哩(或五公里)的路段,我的跑步沒有紅綠燈的限制,在我前進的路線如果碰到紅燈號誌,我則朝綠燈號誌的方向轉進另一個街口,常常就是這樣子,一步一步地也不曉得跑了多少的街道,距離已經不是很大的問題,只看我自己能維持多久的跑步時間而已。

我因為有很多時間都在舊金山與聖地牙哥兩地,在這個慢跑的訓練中,我幾乎跑遍了這兩個美麗城市的各個角落。

在舊金山我們住的地方雖然離海邊近,去海邊多在白天、去沙灘玩或戲水的,最近,為了慢跑、看火星及賞月,自然在晚上或清晨去沙灘跑步,加州的海灘美麗平靜,每天晚上或清晨遊人稀疏,只有真正懂得生活情趣的人、才會在這裡盡情地享受自然的寧靜與奧妙,好幾次約九點多我一個人去跑步,越過一個小山丘即到了這個沙灘,有八九英哩長,因為有這個狹長的小山丘、自然地把市區的燈光給隔開了,太平洋的上空盡是無窮無盡的星雲、星空及銀河,眼睛很快地調適了夜暗,朝向東南方望去,哇塞!一眼就看到了已經很熟悉的火星,緩緩上昇的則是月亮姑娘,不出半個時辰,它們兩個人就幾乎要碰頭了,真是蠻好看[火星逼月]的經驗。

回到房間後,我的房間西向大海,過了半夜五更天,已轉西的仲秋明月隔窗照射到我牆壁上,顯得份外明亮,月亮居然沒有被火星追上!,月姑娘仍然一個人高高地享受著自然的清純,又好像笑盡了天下所有的情癡,我自己當然早已累死、躺平了,我很喜歡慢跑看星星、聽海濤,海浪一灘一灘地襲來,不管心情如何操煩,它總能讓你靜化下來的!

舊金山的這個地方屬於日落區,顧名思義是舊金山每天日落的地方,自然是屬於舊金山灣區面向太平洋的海邊。延著漫長的海岸線則是一條平行的濱海公路,也是漫長的公路隔著一個小小的山丘,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這個濱海公路每隔一兩個街口就是一個紅綠燈號誌,每四個紅綠燈(六至八個街口)就是一英哩長,濱海公路的兩旁則是慢跑步道,一邊鋪有柏油、一邊則是小山丘延續的海沙,可以在海浪新沖刷的海灘跑步、也可以在沙灘步道或柏油路徑跑步,總之,可以聽海濤、享受海風的吹彿,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路線之一,舊金山的街道按英文字母的順序排列,很容易記憶,我常常沿著街道的字母一路從A跑到Z,一次來回很容易在不知不覺中跑了十幾公里,這真是一個很好的享受。

這個日落區也是華人最愛的住宅區,任何地方的房地產只要被華人看上,他的房價就變成缺乏理性,華人在這裡也聚集的越居越多,慢慢地形成了舊金山的第二個唐人街,多半是屬於新移民的新僑或老移民的第二代,華人的住宅區比較明顯的特色自然是治安比較好,不過,因為華人比較精打細算,許多住家的格局都不是原來的設計、而有更多的隔間,房間重新修改、再轉租房間以容納不斷牽入的華人學生或新移民,房東增加收入、房客房租自然壓低,對大陸新移民多少是一個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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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濱海公路跟海岸線平行,自然是南北向的,又稱為The Great Highway,如果按街道號碼的排序則是舊金山的第五十一街,也是舊金山地下鐵的終點站,地下鐵在沿著J路(Judah)東西向一路筆直駛來,到了這個路口盡頭即迴旋轉向舊金山市區的方向。

從濱海公路往南的方向,一路順著字母次序到Z街,就是舊金山州立大學的校區,從濱海公路往北的方向,會遇到垂直交會的Lincoln街 、Fulton街、Oak街及Fell街,這三條街路則包圍著舊金山最著名的金山公園(Golden Gate Park),橫跨貫穿大半個舊金山,從五十一街算起一路遞減,算到第一街,然後,換成字母順序從公園入口的Stayan街到Divisadero街,就是一遍的綠地公園,從海邊濱海公路到這個公園的起頭,有十二英哩長,公園裡面古木蒼松,人行步道、慢跑步道、單車路徑,迂迴曲折,的確是個非常理想的休憩公園,不過,公園裡面閒雜人等多,治安死角,無家可歸的浪民經常流漣在公園內。

在金山公園內搶劫或攻擊犯罪事件偶爾仍會發生,多半是隨機的、很難預防,十二月中旬的一個晚上七點多鐘,一個七十餘歲的和尚,一如往常地在公園散步,居然受到洗劫,除了被搶三十多元外,身上也挨殺了六刀,爬著回家打九一一報警急救,我在漫跑期間還算幸運,只要在白天或視線良好的情況下還是很安全的,不過,這條路線不是我的最愛,公園裡面總是有一種陰森鬼祟的感覺。

在縱深貫穿金山公園的有幾條主要街道,我比較常跑的則是三十六街,又稱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道路寬敞,兩旁都有茂密的行道樹,南北向的公路車流則在中間的公路上,南向、北向各有三線道,我常常在清晨或晚間在兩旁的行道樹下慢跑,來往的車輛不多,行人有限,這是一個很好的都市運動地方,人行步道寬廣,沿途有幾座古老的教堂,仍舊完整清潔的維護著,可以感覺出這一區域是文教水準很好的地方,還可以看到幾處新式的建築物及圖書館,偶爾也會有行人親切地打聲招呼。

從三十六街過後,另一條主要貫穿金山公園的大道就是第十九街,這是舊金山最有名的一條街道,因為沿著這條十九街就可以通往舊金山最著名的路標:金山大橋,很多很多的車輛都必須從第十九街通過金山大橋往北離開舊金山市區,第十九街也是日落區最是繁華的生活商業區,從舊金山州立大學開始一直到金山公園及舊金山大橋,交通號誌每個街口都有,一個接一個,每個街口都有雜貨店或住家,也有大型的購物中心及超級市場,熙來攘往的人潮,這不是慢跑的理想地方,我偶爾會步行到這條街上的扶輪社開會,許多人常常想趕搭停靠的公車或地鐵,為了幾秒鐘的追趕, 這條街口因為人車爭道,成為舊金山車禍事故發生最頻繁的地方。

繼續沿著J街往市區的方向,地勢緩緩昇起,通過許多住宅區,到了第九街則又是華人商家住宅混合的地區,從第九街一直到第一街則是加州大學舊金山校區的地盤,從第四、第五街以下多半是加大舊金山校區的高樓建築物,而且是建築在高聳的山岡、山坡地上,在幾條街口上就可以看到遠方的太平洋,只有六七英哩的距離,跑步過去只需五十分鐘的時間,如果朝海邊的方向跑去,一路下坡,一點也不覺得累,加上舊金山的天候幾乎都是海風吹襲、低溫霧氣的天氣,偶爾,飄著絲絲細雨,感覺倒是非常舒暢,煩惱也很容易被洗淨了。不過,如果朝加大舊金山校區的方向,沒有強健的腳力,陡峻的街路跟爬樓梯一樣,可以訓練自己的腳勁的,跑步的時間就不是自己的重點了。

從加大舊金山校區順著第三街或第五街往北跑去,就可以進入金山公園,這個區段的金山公園是網球場、保齡球場、足球場、排球場等等的市民活動廣場,這裡的網球場有三十多座,屬於公共球場,一個鐘頭只收費五元,不必事先預訂,只要有球場空出,在活動中心登記以後就可以在這裡打球運動,到了晚上六點以後,則是免費,不過,網球場沒有夜間照明燈光,夏季還好,六點後日落前還可以繼續使用球場,冬天時分就比較困難了,這裡則是我在舊金山期間,從學校走去打球的地方。

在這裡的路段跑步還會看到一座巨大的羅馬拱門,五六個大圓柱環繞著,則是舊金山四九足球隊的老舊球場,即為凱旋球場(Kazar Stadium),這個球場很像羅馬帝國的室外圓形劇院,事實上,它的設計正是臨摩著古羅馬劇場的造型建築的,觀眾席的第一排就跟足球場同樣的水平,次第昇高,一階一階的一排排座位堆砌起來,如此環繞著整個大橢圓形的足球場,足球場的大小最長的縱深九十碼,較短的橫向縱深五十碼,所以,這個足球場從一端到另一端就有一百二十公尺長,八十公尺寬,觀眾觀看球賽有身臨其境的快感的,它可以容納五萬多個球迷,不過,由於球季比賽的時候,足球場的外圍週邊設備不夠完善,交通停車是個大問題,這座球場已經不再被職業足球隊四九人隊使用,成為一座文化古蹟,偶而,像球隊集訓或舊金山文化活動才會在這裡再做球技比賽,現在則多變成一般市民跑步或散步的運動場地,高中生的足球比賽還是會在這裡舉行的。

網球場及足球場以外,就是草地保齡球場,這樣的保齡球場有四個,每個五十碼平方公尺的範圍大小,兩個住家式的建築物寫著[舊金山草地保齡球俱樂部],門口告示板寫著比賽規則及比賽時間。

草地保齡球是很高尚溫和的球類活動,球場的草皮始終保持著平坦整齊的地面,平常沒有比賽的時候是不可以任意在球場上走動的,使用的保齡球比一般壘球的大小稍微大一些,是木質的材料做成的,自然不像鉛球或撞球那般的沉重,比起壘球則稍重些,一般的使用球是黑色的,每個球上註明有號碼,擲球的人輕輕地、緩緩地把球放在草皮,用手勁一轉把保齡球緩慢地滾向三十碼外的小方塊內,每次六個球,按照距離方塊的遠近計分,也可以用撞擊的方式把球推進更高分的位置,當然,如果,進入高分的路線被敵方擋住,有技巧的球員會恰到好處地從旁邊繞過去,有時候是一對一對抗賽,有時候是團體對抗賽,每人依序出手,六個球用完即一同前往得分區丈量球距、計算分數,不疾不徐地,球員穿著白色球衣,繫著蝴蝶結領帶,道貌岸然,非常紳士。

從這裡以後的公路街名,就不是以數字命名,一直到Diversadero街則是我最常跑步的一條路線,由於,Diversadero是一條主要的南北向幹道,金山公園以這條街頭結束,我則採取跟Diversadero平行的較小的公路跑步,舊金山的街道上坡下坡是出名的,我則一步步地順著灣區的方向跑去,穿越著名的Lambert街,就是九拐十八彎的市區公路,這條公路坡度過於陡峭,汽車行人無法垂直行駛步行,馬路夠寬的,只好一彎一拐的蛇行而上,蛇行的路面兩旁則用紅磚護著,並種植有花園美化,行車順行而下可以看到遠方的漁人碼頭,這個慢跑路線雖然艱難,是我最常使用的路線,畢竟人生就是如此,有上坡就會有下坡,艱苦的往上爬升,就能享受下坡快活的樂趣。

一兩個禮拜後,我的體能已經可以一口氣跑完六七英哩,我常常跑了約六英哩的路程,然後在漁人碼頭區,遠眺著舊金山大橋煙霧迷漫的落日,這是人生一大享受。我對自己的馬拉松比賽慢慢地有個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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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松的賽跑訓練是不能鬆懈的,每天都要做訓練,懶散不得,在聖地牙哥住家或辦公室附近,我每天跑步,開始的第一個禮拜我從自己的住家外圍或辦公室附近的街道繞了一圈,一個大圈有三英哩,大概只須二十分鐘就可以跑完。第二個禮拜後,把圈圈再擴大一個街道,跑了一大圈就是四英哩,又隔了一個禮拜,繼續增加一個街道,繞了一圈回到家裡就是五英哩,每個禮拜增加一個街道,範圍逐漸加大,很快地我幾乎把我們住家附近的街口都跑完了。

我就這樣地每天跑,每天跑,過年過節也沒有例外,風雨無阻,在台灣中心、在湖畔、在球場、在RB HIGH、在UC HIGH,有空檔我就在操場跑個十圈的,大街小巷,穿梭不停,我的速度不快,只是要訓練自己能夠持久的程度。

有一次我從我們住家一直跑到五十四街附近的Travel Time旅館,從七十街沿著愛客航大道一路跑去,以前總是開車的,此刻才發現這條愛客航大道改變了許多,兩旁的道路景觀的確美化了不少,有的店面已經關閉或改裝了,這是時代的進步,還是生意環境的改變,這卻是很難說,我以前常去的幾家書店、音響器材和音樂片商店現在早已關門了,七十街路口的加油站也被拆除,只剩下一片旗海飄揚的空地, 不過,偶而還是可以看到許多鶯鶯燕燕的,養養眼睛還是可以的,果然是愛客的航道。

在幾處超級市場的門口,則是罷工的工會工人,這些工人受工會的操縱,只要參與罷工,就可以從工會領取失去的工資,勞資雙方始終談不攏,各有堅持,罷工畢竟不是長遠的結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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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參加的第一次馬拉松是一月十八日的聖地牙哥馬拉松,這是聖地牙哥南加州地區歷史很長久的馬拉松,今年是第十八屆,跑道路線在Carlsbad及Oceanside的海邊,從七十八號高速公路旁的Carlsbad購物中心開始,起點與終點都設在這個購物中心的東側的停車場內,由Jefferson路轉入Carlsbad Village Drive,穿過五號高速公路進入Carlsbad海邊,再沿海線一號公路緩緩上坡六英哩長後迴轉過來,即進入Palomar機場公路,一直沿著這條公路有六七英哩長,再回轉原路,跑回起點,這就是全程馬拉松26英哩的路線。

馬拉松的由來是古希臘時代,一個信差為了向自己在雅典的故國傳達敵人即將攻擊的信息,從希臘的馬拉松一路跑回雅典,全程二十六英哩,跑到雅典後體力不繼,當場死亡,很久以來一般人都相信二十六英哩是人類體能的極限,所以,一般所謂的馬拉松就是全程二十六英哩(四十五公里)的長距離比賽。

由於這條路程比較平坦,參加的運動員有六千多人,在Carlsbad購物中心的停車場設置有龐大的室外帳篷,運動員必需在賽跑的前一兩天事先領取名牌號碼及運動襯衫,我在一月十六日下午去領取號碼牌的時候已經有一百多人在排隊等候,號碼牌除了一個布條式的可以別在襯衫胸前外,還有一個電腦津片的號碼必須按規定綁在球鞋上面,做為賽跑電子計時用的,如果沒有繫上電腦津片,電子無法計時,賽跑是沒有成績的,如果遺失津片或沒有繳還,則會罰鍰二十五元,所以,不管有沒有跑完,電腦津片還是要還的。

我在馬拉松賽的前一天即先去接待會場領取名牌號碼,號碼是5408,每五歲一個組別,各組前三名有獎金及獎牌,男女分組計算,六千多人中,女性比男性大概多一倍左右,可見女性比較注意平常的健身運動,也比較注意健康飲食,男人抱怨女人比較長壽命,大概沒有什麼道理的,在男子組與女子組中各組的前三名還有二千元的現金獎金,所有跑完半程或全程的參賽者都可以得到獎牌,我的目標是看看能不能拿到所屬歲組的前三名,這是我的第一次,希望大概不大。

我仍舊每天跑五至七英哩,比賽的前幾天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放棄,一方面擔心沒有準備好,一方面擔心體力不夠、不可能跑完,一直在矛盾著,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地挺下去,文加要我都喝水,儲備身體的水庫,我和淑玲討論應該穿怎麼樣的襯衫去跑,選來選去,找出了一件胸前印有綠色台灣圖案的襯衫,台灣圖案底下寫著[我是台灣人],襯衫的背面則用紅字寫著[我不是中國人],這是很醒目的標示,在美國的自由社會倒無所謂,如果在不尊重人權的社會,看到這樣的文句,也許腦袋會搬家,果然,我在馬拉松比賽的路線上,沿途都有人向我詢問我的圖案與聲明,很多人都很好奇、很喜歡如此坦白的明示的。

馬拉松比賽正式鳴槍時間是早晨七點整,如果自認為速度慢或想用徒步走完的,可以按自己預估的體力或自己預期的完成時間,提早在五點鐘起起賽出發一次,因此,從五點開始每半個鐘頭就有許多人陸續在起跑點出發,比賽的路線自然有警車在做交通路況管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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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八日當天我在五點左右即起床,做了簡單的盥洗,喝了半公升的水,上了洗手間,沒有吃早餐,並做暖身運動,一直到六點淑玲睡眼惺忪,沒有興緻到賽程路線替我加油,把文德叫醒開車送我去比賽起跑點,五號高速公路的出口都已經封閉,到了Carlsbad的購物中心已經是車水馬龍、幾乎把購物中心的停車場都停滿車輛,人人都穿著短衫、短褲,個個精神抖擻,我們沒能找到停車位子,文德把我載到起點處讓我下車,併入等待鳴槍出發的男女勇士。

在出發點的地方大約有七八十公尺長、五六個網球場的大小,已經擁擠著整裝待命的運動家,長跑健將,擴音器的DJ不斷在給我們鼓勵加油、並陸續倒數計時,很多人在手腳磨擦按摩,在這種緊急輕鬆的群眾氣氛下並不會感覺清晨的冰冷,我則又興奮又好奇地總覺得有些尿急,從人群中擠出去找流動廁所,五十多個一排併列的流動廁所,每個都排隊等候著十多人,我選擇一個女生較少的一排等候,DJ繼續在倒數計分,有的人已經放棄等候廁所、急急地趕回起跑點,大約六點五十五分,Carlsbad的馬拉松正式開始展開序幕,一個九歲的小女生在唱著美國的國歌,唱完後一陣陣歡聲雷動,終於輪到了我上廁所的,把尿尿很快地排解出去,很快地又是一陣推擠趕回起跑點。

只剩不到十秒鐘,DJ開始倒數計秒,五秒、四秒、三秒、二秒、一秒,七點整一陣鳴槍,所有男女勇士在推擠中向前行進,我也被推著出去,人太多,在起跑點有個軟墊著,每個人都要踏上軟墊子,綁在鞋帶上的電子晶片則嗶了一聲,記錄下起跑者的出場時間。

就這個樣子,我們慢慢地用[走]的跑出去,通過Jefferson路轉入Carlsbad,一陣小小的上坡路,人群才慢慢地分散開來,我們仍然是慢慢地小快步,這樣也好,可以做為長途賽前的暖身操,到了第一個轉折點,是一英哩(約1.7公里),一個很大的計時器,我通過的時候時間是十三分零二十秒,可見,第一個英哩就浪費了三分多鐘,我的目標是每英哩十分鐘的。

在緩慢地前進中,很多人都對我的襯衫充滿好奇,主動驅前跟我打招呼,並跟我說他們很喜歡這個襯衫,我則笑笑地繼續我的挑戰,又過了約十分鐘我就通過了第二個英哩數,又是許多加油助陣的觀眾,還有熱心的音樂演奏,唱奏令人鎮奮的熱烈音樂,我通過的時間是二十一分三十七秒,我已經慢慢地趕回落後的進度。

我一路在盤算著是不是要休息喝水,每個英哩處就有加水或運動飲料的補給,在平常練習的時候我是不曾飲水的,我繼續地跑著,也向圍觀的民眾打招呼,我沒有停下來喝水,不過,我注意到一個東方面孔的女生,也是一個人很穩健地一步步很均勻地在跑著,長距離的跑步需要找個跑者做為參考的對象,我則緊緊地跟隨在她的右後方一步一步地跑著。

這樣又通過了一個英哩處,我們已經在Carlsbad和Oceanside的海邊公路,每個英哩的定點站就設備有供水的志工,遞送一杯杯的白水或運動飲料,在三英哩的供水站我取用一杯,一面喘息、一面喝水,一面慢跑,我參考跟蹤的女生繼續穩健地慢跑前進,她的速度跟我差不多的。

我就這樣跟監她,一面欣賞海邊的景色,一面欣賞住家的建築格局,早晨的公路沒有車輛只有有福的人才能夠在高速公路上盡情地跑著、跑著。每隔一個英哩處就有加油的飲水、飲料,以及熱烈的音樂助陣,只要不去想它剩下的路程,我跑起來並沒有感覺特別地勞累。

我的跑步時間已經平均有每十分鐘一英哩的速度,一直到六英哩半的地面有一處軟踏墊,必須踏上軟墊才會被計時,沒有中途開溜或做弊走捷徑,我通過的時間是一小時零三十秒,在這個折返點,我已經看到第一名、第二名的跑者遠遠地把我們拋在後面,路旁的民眾奮力地給他們鼓掌,他們是來自非洲肯亞的黑人。

我一路跟監的女跑者也已經離我遠去,我開始跑一英哩、步行四分之一英哩,也停下來喝水,這是一項錯誤的決定,開始步行以後,想要再舉步起跑,兩個小腿就是不聽使喚,提不起勁,我開始在罵自己白癡,自己找罪受,為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我開始被更多的人群趕過,心中雖然不斷地暗自慶幸還有更多的人群仍然落後在我的後面,不過,這也只是對自己的安慰罷了。

我已經不再注意其它的跑者,我只知道有許許多多成組成隊的隊員不斷的超越我,更令我難過(且尷尬)的就是我的痔瘡第一次讓我有些奇怪的感覺,我跑步起來兩腿必需往外張,好像企鵝走路一樣,一擺一擺地,我在想,這下完蛋了,要如何跑完剩下的行程啊,每個英哩處又碰到許多加油的民眾,我的襯衫上寫著[我是台灣人],我怎麼可以就這樣的出醜、放棄呢?有的跑者已經忍受不住,被救護車推走急救中,我心裡拿定主意,就是用爬也要爬到終點。

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停下來,把兩腳張開,身體軀前,用手指把痔瘡輕輕地按摩幾下,有時候為了爭取短短的時間,一面跑步、一面用手伸入內褲去按摩,這樣才能繼續下去,我的襯衫已經濕透,全身汗流夾背,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辰,我只知道馬拉松的路線開始有些下坡,我依舊每英哩處停下來喝水,拿了紙杯就很快地喝下,並把水朝頭上灑下讓自己清涼一些,沿路的樂團我已經不在注意他們在演奏什麼,加油的觀眾拼命的吶喊,我頭也不回、伸手向他們招呼。

終於在意識迷迷糊糊之下,我聽到有人喊說[只剩兩英哩、只剩兩英哩、就要到終點了、就要到終點了!]我狠下了心,管它什麼痔瘡不痔瘡的,跑慢是兩英哩,走路也是兩英哩,休息也是兩英哩,屁股再摩擦一樣也是要跑完,我決定不再找藉口休息,就這樣最後的兩英哩,我不再偷懶,不再走路,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地,連續趕過了不小跑者,我的雙腳反而更穩健、更有勁的,我終於看到了終點的目標,慢慢地看到了終點的紅踏墊。

雖然很多人比我先跑完,我踏上紅墊板的時候,我很高興地接受服務人員的歡呼,並接受了一支[沉重]的紀念獎牌, 時間是二小時零四分四十秒。

我慢慢地隨著歡喜的人潮走出終點區,並拿取一些補給的免費食品,文德看我果然跑完這次的馬拉松,備受感動與鼓勵,我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文德說如果他事先早知道我會參加馬拉松,他也會接受這樣的挑戰的。

雖然,我的腳掌已經抽筋得厲害,完全癱瘓不能在動彈,文德把我扶上車,我很累、很累,卻是累得舒服。我相信只要休息幾天就會復原的,我說我會繼續下去,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以後就容易多了。

從十二月中旬至一月十八日,我每天都在大街小巷穿梭跑步,從海邊到湖邊、從機場到球場、從市區到郊區、從公園到草原、不管陰晴圓缺,我已經有了一百四十三英哩的記錄。我要以毅力、耐力與體力,用馬拉松跑遍天涯,在這個短暫的人生中,找出人生的另一個挑戰。我甚至很想去南極洲做馬拉松賽跑,跟當地的企鵝競跑的。

下次的全程二十六英哩的馬拉松在六月五日於聖地牙哥市區舉行,你想參加我的挑戰嗎?或者支持我的挑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