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http://www.taiwancenter.com/sdtca/index.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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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 12 月 | |
生命之歌 小時候改變不了媽所謂「註定的事」,被打之後我就躲在家旁的榕樹裡跟天跟地跟自己說話。走過近半百,經歷過這許多事,遇見我改變不了人所謂「註定的事」似乎更多了,但我學會不再哭也不再躲起來,我讓神來彈奏這生命之歌… 前奏 變奏曲 還記得父親去世前一個月,心中實在是煎熬,一邊女兒剛出加護病房,一邊知道父親出事了(雖然我那笨弟弟試著瞞我)。結果就在六月底先生剛好學校放假,他知我掛心爸爸,就貼心的催趕我說:「回去吧!女兒我來看,可以的。」所以帶著擠母奶的手動機器,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我單身飛回家 … 哥哥到機場接我,他老兄一路上就一直叮嚀我說:「見到爸爸時不要露出害怕的臉!」 我喔了一聲,但我心想,你這是什麼話啊!一進家門衝到二樓爸的房間才知道,原本英俊挺拔的老爸早已瘦的不成人形了,不是害怕反是心疼的想哭。一見我,爸爸硬是撐起身體想坐起來,明知道他極其吃力,但我卻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因為眼前的這ㄧ切都不是我所期待要看見的。結果爸爸還是坐了起來,還貼心的問我:「生產順利嗎?孩子好嗎?怎麼就跑回來了呢?」 看著父親,我強忍著淚說:「一切都順利。」因為時候已晚,再加上我執意睡在父親的床邊,拗不過女兒的老爸也就隨我了。在燈光下看著這個從小搖著我入睡,用百般的愛及耐心來接納我的任性叛逆,大學為了滿足我虛榮心堅持到西班牙而到處籌錢的老爸,一個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老士官長,跟著國民黨撤退來台,一待就是四十年的老芋仔,一個回家卻成了鄉音無改而鬢毛灰的台胞。 為了在女兒面前有尊嚴,他穿了紙尿褲,但那不聽話的便便仍舊在他熟睡時滲了出來。清晨三點他醒過來見我醒著,他竟正經的說:「小帆,妳要先回公婆家,我不能讓人家說我們家女兒是沒家教的。」我跟他解釋回台前已經告知公婆了,但拗不過已經定了意的老爸,所以一大早我就搭台中到淡水的中興號回淡水的公婆家,當天晚上又匆匆趕回娘家,這時的老爸才浮現絲絲的笑容,那天夜裡我們父女聊了很多很多… 父親去世,我回台奔喪。我記得有親人跟我說:「如果六月底妳不回家的話,可能妳爸爸還不會這麼早走吧!」 我當下只能含淚望著他們,心想難道這話是真的!?但我現在心中卻是感恩的,因為畢竟這是我見父親的最後一次,六月底我如果不回家一趟,我想這將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不是嗎? 很多的時候,人豈真知道神的心意如何呢?他們豈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呢? 因我來不及見父親最後一面,所以當我人還遠遠的未進家門時,左右鄰居就已經列隊恭候我。不知是哪位親友就在我跪下的那刻說:「妳應該三跪九叩入門!」我回她說:「我跪不是因為妳叫我,更不是習俗,只因為他是對我有養育之恩的父親。」一進門,又有人來說:「要嚎啕大哭!」但我卻只流了幾行捨不得的淚水,因為我知道父親已經在天上了,這只不過是個皮囊而已!這一舉動簡直震驚全場,所有在場的人對我指指點點,甚至責備說:「美國回來的就不盡人子的理了!」人又如何知道妳所經歷的及內心所煎熬的呢?我輕聲的跟爸爸說:「如今你已列在雲彩般的見證人裡了,為我加油吧!!我也會努力走過去的。」 休止符 尾曲 回想當時醫生對父親那九十天的判決,看著父親被癌細胞侵蝕的身軀,看著父親如此堅決求生的意志,看著母親那驚恐的眼神,那樣的無奈、心痛、心疼及無能為力,當時的我多期望有人能給出個指引,哪怕只是像火柴般的短暫與渺小。 雖然說我見到因癌症不到時去世的多過完全得醫治的,但這是我信仰的真理,既是真理就不容懷疑,所以每次我都期待也相信我所陪伴的這位可能就是得到全然醫治的。我按我所知的去站在那裡,雖我知的有限,我按我所能給出的去伸出我的手,雖然那給出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我仍舊堅決及百分之百的相信,我無悔… 姪兒生命雖短暫,卻使我們成立了〈茂均紀念基金〉這小小的種子,直到如今每年在母親節時發放給那些腦性麻痺的孩子及機構,成了小小的祝福在人間… 因女兒的生命,使我們家開始了「中途之家」的事奉(現在稱為榮耀之家)。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或有需要的人在這裡停留,歇息而重新整裝出發。神給了我跟先生第二次機會重新開始生命的旅程,所以我們也學會伸出手去澆灌這些含苞的,下垂的花朵,使它們重新綻放生命的色彩,每個人都可能在某個時候需要這第二次機會吧! 至今我也沒有解答:為什麼神允許這些看似不幸的事臨到?我不再去解釋,但我能選擇的是:讓這些苦難藉我的生命奏出祝福別人的詩歌。人的非議也罷,人的指指點點也罷,人認同也罷,人否定也罷,人的稱讚也罷,人的責難也罷,對錯是非好壞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只願活在世上的一天,這生命之歌就會被唱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