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選擇翁婿談到夫婦相處
楊芳蓮

10 月 26 日我們在台灣中心有一場座談會，談到夫婦是最珍貴長久，也最困難傷腦筋的人
際關係。我因為身為主持人，應避免口若懸河、沒完沒了，所以錯失了大好的發表良
機，只好在此行文以作補充了。

話說 10 月 28 日，我的故鄉桃園有一對老夫老妻，通過世界金氏世界紀錄審核為世上結婚
最久的夫妻：劉老先生 103 歲，劉老太太 102 歲，兩人已結婚 85 年又 7 個月。人的一生，
可長可短，短的話，若未善待另一半，不知要有多少憾恨與懊悔。長的話，若像這對 85
多年的夫妻，如果不看重或發掘對方的好處，不輕忽或適應對方的缺點，那漫漫 85 年如
何度過？

1983 夏天台灣政府剛剛開放出國觀光，我們一群由 6、7 個家庭組成的小旅遊團，搶先出
遊日本，我們都是多年的好友，只有 3 位是朋友的朋友王先生一家，另外 3 位是不熟識的
外人。如果不是翻開相簿，我根本忘了去過那些地方，倒是有兩件事永遠記得：

那年女兒 3 歲，兒子 4 歲，兒子知道緊跟著我，女兒則好幾次差點走丟，很是嚇人。雖是
一群好友一起出遊，人家多半已是小孩「離腳手」了，我和邦雄晚婚，所以小孩年紀較
小，可恨的是良人邦雄與他那些朋友一樣清涼愉快，一路上意氣風發、笑語不斷，不知
什麼是「家累」，似乎台灣人的大男人文化是「男人不必帶小孩」。我們在東京某餐館
用餐時，我忽然心血來潮 (感謝佛陀指示)，躲起來讓女兒急哭了才找到我，這才不用
一路找女兒，而是女兒一路上要盯著我，而後才稍有餘裕，開始享受旅遊之樂。

第二件事則有些複雜：邦雄的這一群朋友都是工學院畢業作工的「粗魯」人，不甚懂得
溫柔對待家人，太太們也都習以為常，但是朋友的朋友王先生則不同。他不但是台北有
名的律師，長得又帥，對太太小孩更是噓寒問暖，在車上，一下送零食點心給他們解
饞，一下送濕毛巾給擦手，看得我們目瞪口呆。老吳的女兒當時大約 15 歲，直呼：「王
爸爸真棒，將來我要嫁給王爸爸這樣的先生！」

有一個晚上，導遊意外安排我們到某一 duty free 的店 shopping，我記得我頗訝異東京
的夜晚才 9 點鐘，街上就闃無一人，我們約好 9 點回到車上，大家都準時回到車上，只有
那不熟識的 3 位仍未上車，等了大約 10 多分鐘，不知是否我們都沒在那 duty free 的店散
什麼財，那旅日甚久的台灣人司機突然大發脾氣，對導遊說要放他們鴿子，男人們都表
示不以為然，幸福的王太太也主張應該再等她們。邦雄的聲音有點大，好像有一句是：
「你台灣人欲吃台灣人？」。那司機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控，場面有點火爆。王爸爸推
了一下王太太小聲的說：「妳不要參加意見。」王太太則突然對著王爸爸大吼一聲：
「閉上你的嘴！」這一吼，吼得我們車上三、四個 teenage 的女孩子們，大大調整了選
婿的標準。我呢，反躬自省，邦雄平時最恨我不守時，沒有時間觀念。此時此地，他以
雙重標準照顧那三位不守時的同行鄉親，我一直很以他為傲，他的溝通方式也許有些粗
魯，但是他的正義感卻是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