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鄭德昌

我們在金華公園的路口相遇，
一起走到經常聚會的原味主張餐館。﹝註一﹞
幾個月不見，見到你真是高興。
你的笑容和說話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只是感覺到你稍微疲倦的走路姿態。

點過經常吃的青花魚套餐，﹝註二﹞
你開始說起正在讀的書。
送給我一本你讀過的書：
艾內士多薩巴多的「終了之前」，﹝註三﹞
那是一位原來學物理的作家86歲時寫的自傳。

你說那是我能讀懂的中譯本，
雖然你希望我讀薩巴多寫的另外一本書；﹝註四﹞
可惜沒有英譯本，
只有你能讀懂的日譯本。

我說起一本正在讀的書：「菊花與刀」。﹝註五﹞
我們談到日本的文化和太平洋戰爭結束的前後；
台灣的歷史和人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日本、台灣和美國是我們的人生經驗。

我們談論小說、童話故事、
科學理論和新詩；
吃過青花魚套餐，喝了咖啡。
說著說著，不覺已經過了兩點半。

離開了原味主張餐館，
我們慢慢地走到了大安森林公園。
進入綠夜成蔭的小路，
漫步來到一個小湖前。

小湖中的樹林裡，
棲息著幾十隻暗公鳥；﹝註六﹞
兩三隻已經不怕人的暗公鳥，
還飛到離我們不遠的湖旁。

坐在小徑旁的椅子上，望著已經成蔭的綠樹。
你說著大安森林公園的成立，你的大力支持。
外來阿勃勒樹美麗的黃花，醜陋的長莢豆果；﹝註七﹞
本地的榕樹，同種的無花果。

你談起小說家應有的內涵，
小說創作的格局和極限。
原來內涵的充實與博大，
導出格局的細膩與完整。

來到了信義新生的出口，就是道別的時候。
我充滿希望地走向回家的路上。
若是每天都能一起散步、一起談天，
那就是最快樂的人生了。

﹝註一﹞原味主張，地址為台北市大安區金華街164巷5號。http://www.original.58168.net/
﹝註二﹞青花魚就是我們台灣人說的「花飛」。
﹝註三﹞艾內士多薩巴多Ernesto Sabato。阿根廷的作家，生於1911年6月24日. 「終了之前Antes del fin」於1998出版。

﹝註四﹞艾內士多薩巴多寫的另一本小說「El Escritor y sus Fantasmas」，1963出版。
﹝註五﹞「菊花與刀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作者 為Ruth Benedict， 1946年出版。
﹝註六﹞暗公鳥，又稱夜鷺。
﹝註七﹞阿勃勒（學名：Cassia fistula），又名金急雨、金鏈花、黃金雨、波斯皂莢、婆羅門皂莢、長果子樹、臘腸樹、牛角樹等，是一種蘇木亞科的植物。原產於南亞南部，生長於海拔1,000米的地區。http://zh.wikipedia.org/wiki/%E9%98%BF%E5%8B%83%E5%8B%92

﹝2009.9.28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