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http://www.taiwancenter.com/sdtca/index.html
  2003 年 11 月

永遠沒有盡頭的夏威夷島 (一)
黃正源

夏威夷群島是幾個火山島嶼所形成的列島,夏威夷島是其中最大的一個島嶼,一般人所通稱的夏威夷則是歐胡島的火奴魯魯,這是夏威夷州的政治、經濟的中心,為了有所區別,夏威夷島又稱大島 (Big Island),這是全世界地質結構唯一仍然在不斷蛻變的地方,夏威夷大島的面積受活火山造地的影響,火山炎漿仍然赤熱熱地向大海方向推進,面積每年增加二平方公里,所形成的平坦地面,只要經過時間的冷卻,以後即可能成為富饒的生活地區,這至少要等候五十年以後,現在則由國家公園管轄維護,我們從飛機著陸前的上空,就可以看到沿海岸赤熱岩漿與海水拼合造成的濃厚的白煙與水氣。

我們離開茂宜島後即搭乘阿羅哈航空公司的班機,經由火奴魯魯轉機前往夏威夷島的柯納 (Kona),這是夏威夷島西岸比較大的觀光城市、有一個島際機場,做為阿羅哈、夏威夷及聯合航空公司班機使用的機場,夏威夷島東岸的城市則為西樓 (Hilo),那裡的機場則由美國航空公司使用,也是二次大戰以前唯一的機場,美國國內運補的船舶至今仍舊使用西樓市為主。

東西兩岸的交通聯絡也是在二次大戰期間美國在島上興建了東西向的軍用道路,這個道路至今仍在使用,不過已經在另外偏北的地段完成現代化的高速公路,這條軍用公路穿越夏威夷的最高峰、也通往世界上最大的天文台,這個天文台獨立在廣大的太平洋上,四周沒有燈光的干擾,是最適合科學家觀測天象的地方,也是外星球訊號最容易被發現或找出的地方。這條道路沒有柏油路面,沒有明顯的行進標誌,需要四輪帶動的吉普車才可以行駛,一般租來的車輛會建議我們儘量避免使用這條道路的。

柯納機場完全是室外式的[野戰]機場,候機室像是一座大帳篷搭建的營區,夏天有自然風,沒有冷氣設備,倒沒有特別悶熱的感覺,也許我們抵達或離開都是傍晚時分的原因吧!

我們抵達機場後,從停機坪的飛機樓梯走下,順便找了停放在樓梯旁的隨身行李,沒有檢查行李的服務員,我們隨著人群就走出了機場[大廳],順著指標走上交通安全島,等候租車公司的巴士來接駁,我們離開機場返回美國,也是同樣的在交通安全島下車後,即步入簡單的圍欄,好像美國國內迪斯奈樂園引導遊客排隊的欄杆,即進入了機場[大廳]等候回程班機,上下飛機的安全檢查非常簡單,文加說如果要劫機,這是一個最方便的機場了。

我們的租車公司是 Alamo,接駁巴士大約十分鐘就來了。由機場到租車公司只有五分鐘的路程,在茂宜島有了相同公司的租車經驗,我們很熟悉地租到了網路上預約的小客車。看了看地圖、問了問櫃台,心中已經有了譜,即由停車場取車開往在柯納的渡假旅館 (Royal Kona Hotel)

這個旅館是柯納非常出名的四顆星旅館,就在柯納沿海渡假區南側、向外海突出的一棟旅館,一共有四個住宿大樓,一個主要大樓七層樓高、一個購物辦公大樓五層樓高、兩棟正方形度假村大樓三層樓高環繞著中間的花園,旅館通常都提供觀光客做短期居住,所以,這家旅館附設有洗衣機及烘乾機,就在度假村的大廳的角落房間,在停車場旁邊的廣場則是七八個有夜間照明設備的網球場,這也是夏威夷島喜好網球的居民定期聚合的俱樂部所在地,如果要參加他們的網球活動,球場只要空出,他們倒很歡迎球友加入、切磋球技,球拍或用球則需向旅館櫃台租借,每個小時五元,費用還算公道的。

我們的客房在四樓面向臨海的方向,客房外面有陽台及室外座椅,我們住進以後只有八點左右,在旅館游泳池旁的露天音樂舞台正在開始演出夏威夷的呼拉草裙舞,我們四樓陽台居高臨下,所有的表演一覽無遺,我們以前在火奴魯魯看過一樣的表演,我們並沒有刻意想花錢去看他(每張門票六十元),還好從我們的陽台就可以飽覽一切,也可以聽聽夏威夷的音樂及熱鬧的節奏,唯一沒能享受到的則是烤肉大餐的啖食,我們都一同跟現在觀眾在分享許多其它的娛樂,只是我們從陽台的包廂在欣賞,吃的晚餐則是我們習慣的日本麵線。

我們的房間是兩張雙人床,足夠我們四口舒服地睡眠,旅館住宿費用包括兩人份的早餐供應,這個早餐的餐廳面向大海,是個沒有冷氣式的戶外餐廳,一陣陣的海鳥會棲息在餐桌上與遊客分食物品,剛開始感覺很新鮮,餵養幾口後,這些海鳥無法驅散,反而很讓人厭煩,每次早餐都吃得十分不習慣,我們文明人總是無法領略夏威夷土著的生活方式。

綿延不絕的火山岩漿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讓我們親自體認出年齡最小的地質結構、大概就是夏威夷島的活火山了。這裡的地表層仍然不斷地從地底上噴出濃濃的炎漿,把一大片的土地摧毀性的覆蓋住,所經過的地方草木不生、沒有一點生命力,只有赤熱的炎漿緩緩地一吋一吋地向大海推進,也許我們沒有感覺它在前進、它在移動,但是,如果站立在海岸邊的炎漿入海處,偶而,一團團的熱棗泥會被後面的炎漿推擠出去,很輕易地就會體會它排山倒海的勢力來的。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自然景觀,沒有從火山的源頭看起,不會知道自然力量的無窮。我們抵達的當晚即開始安排如何走訪這個人生難得閱歷的一段經驗,計畫第二天就去火山國家公園探險。

夏威夷島很像一隻斷了柄的菜刀、柄頭朝北的漂浮在太平洋上,也像一隻海龜在太平洋上朝北浮游,柯納與西樓各在東西兩端,夏威夷火山國家公園在東南角的中間部位,離西樓只有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因為受地勢的影響,龜身隆起的頂峰 Mauna Loa 在島的中央,火山出口在右側,由柯納前往的公路必需繞從南邊延著海岸彎曲前進,離柯納卻有近九十多英哩,沿途景觀多、聚落村鎮也多,公路車速限制在六十哩以內,從柯納到國家公園需要二個多鐘頭才可以到達。

我們吃完早餐後,稍微整理一下即由文德開車,沿著11號公路的海岸線,先往南、後往東、再往北,繞過 Mauna Loa,可以看見很大一片的火山的生態,這座山有 13,677 英呎,有很長一段時間從車窗左側就可以看到這座山峰,因為,夏威夷的島嶼地形,西部的雨量較少,整個山峰都是乾燥異常,沒有登山的路徑可以供人冒險前往的,這是一個尚未被征服的處女荒地,山峰右側則是 Kilauea 火山口,就是國家公園的所在地,也是目前火山炎漿的來源之一。

由於我們已經持有國家公園的一年有效的入門卷,在十一點多抵達門口,並在遊客服務中心瀏覽一些簡報資料,看了一段介紹火山的影片,聽聽服務員的說明及注意事項,我們計畫一下如何觀賞每一個不可錯失的景點,我們決定慢慢來,先去西樓市解決民生問題,從這裡去西樓市是最近的城鎮,只要二十多分鐘,午餐及水果在城鎮裡比較容易處理的。

西樓是跟一般濱海的城市沒有什麼不同,我們並沒有多做久留,只在果蔬市場買了些夏威夷的水果,因為,淑玲對夏威夷的鳳梨及木瓜,吃上了癮,不買受不了。我們回到國家公園已經下午一點多。

這座國家公園有一條環繞著 Kilauea 火山口的山脊公路,圓圈長約三十英哩,不管從哪個方向出發都可以繞回公園的出入口,沿著這條公路每隔三至五英哩就有一個火山造成的天然風景。這個火山國家公園雖然是夏威夷島的必訪勝地,觀光客並不多,我們算是少數比較幸運的吧!

我們決定從公園入口往右轉,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股一股的硫磺噴氣,這裡沒有噴泉,只有濃郁的水氣,此起彼落地在這片荒地上,由於,硫磺的燻氣長期的浸蝕,草木都成乾涸汎黃的色澤,有的硫磺氣孔較大,有的較小,旁邊的石頭也是一片濕漉漉地,踩在上面滑溜溜地,稍不小心就會墜入黑漆漆的深淵裡,有一群日本來的觀光客,他們相信硫磺浴可以殺菌、治療皮膚病,他們輪流地站在硫磺洞口,享受著天然氣的蒸氣洗滌,我們一時好奇,也同樣地去體會一下、享受一下,我們的皮膚果然被漂白得又白又嫩的。

我們走了一小段,看到一個很小很小的人行步道, 一般人只是開車前進,容易疏忽它,這個步道很少人嘗試走過,需要用手腳把雜草挑開,才可以行走,我們順著這個小徑,在離公路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居然,看到一個火山爆發後所殘留下來的大窟窿,直徑有七八十公尺長,縱深有一百公尺左右,四週沒有欄柵或警告標示,我們四個人站在洞窟旁邊手腳發軟、發抖,只好四人手拉著手,輪流探頭往下看,因為太深,太陽只有正午時分可以照到,又缺乏雨水,裡面雖然是光禿禿地,偶而,還可以看到一些野草和野花,非常驚奇自然生命力的所在。

我們停留了半個鐘頭再繼續前進,到達了火山氣象研究中心,這是火山口最主要的觀察站,這裡有清楚的圖像說明 Kilauea 歷次爆發的經過、時間、長短及炎漿橫流的方向,這個火山是夏威夷土著祈福膜拜的地方,他們相信這裡居住了保護他們生命與安全的女神裴利 (Pele),一直到現在,夏威夷土著仍然保持著這個習俗與傳統,許多儀式都在這裡舉行。

這個火山曾經爆發過許多次,確定的歷史記錄的有兩次一七九零年及一九二四年,一七九零年的爆發甚至改寫與強化夏威夷國王 Kamehameha 的統治,當年Kamehameha為了征服夏威夷群島,不時出兵攻擊茂宜島,無暇兼顧本島的事務,反對勢力的酋長 Keoua 藉機反動,並且控制了這片 Kilauea 的土地,Keoua 糾結了三個部隊的軍力及眷屬駐紮在這裡,不久,Kilauea 火山開始顛動爆發,他們以為觸怒了裴利女神,於是發動人員把石頭或物體投入火山口,以為如此可以堵住火山的噴射。

火山繼續爆發,並且,阻斷了三個部隊的連繫,他們迅速地開始撤離逃逸,第一隊離開後,火山正式大量爆發,由於,煙霧瀰漫,等到第二、第三組隊伍會合後,他們發現第二組的隊伍全部互相擁抱著,衣著完整,好像在等候、歡呼他們部落住民的到來,近身相遇以後,才發現所有的隊伍無論老少,全部三百八十七人一律被硫磺氣窒息燻死,我們從瞭望台遠觀,還可以清楚的看出火山爆發天崩地裂的情形,這些反動勢力被火山吞噬以後, Kamehameha 國王因勢力導,宣導成裴利女神的震怒,必須讓夏威夷島各兄弟間和平相處,才能富庶健康,此後, Kamehameha 代代相傳,一直到併入美國後,國王制度才被廢止。

這個火山口有兩個數英哩大的熔漿,比較大的叫 Halema umaum,直徑三千呎、三百呎深,火山爆發即把炎漿噴出,地面還有地震龜裂的痕跡及炎漿竄流的路線,由於,炎漿、蒸氣、硫酸都有強烈的破壞力,加上溫度高,草木萬物都被焚燬,有的礦物或鐵質化成灰燼變成一縷縷的細絲,猶如女性的髮絲一般柔軟精細,這個髮絲即被稱為女神裴利髮絲,在博物館裡都有收藏著,火神屬女性,在這裡就可以得到具體的物質做證明的。

夏威夷的土著相信裴利女神都妝扮成不顯眼的老女人,只有對世物不滿的時候才會顯示美麗的真面目,所以,夏威夷的土著最年老的女人特別的尊重。

從這裡繼續沿著環狀公路、穿過已經乾涸的炎漿河道及地震的斷層,就可以看到 Kilauea Iki Puu Puai 火山口,這個火山口在一九五九年爆發,火山的炎漿噴射出一千九百呎高,這是記錄上的最高成績,可見,火山爆發力道的強勁,熱氣上昇、氣壓低,海風溫度低、氣壓高,而爆發後造成巨風的吹襲,火燄朝東南方向吹坲,以每分鐘十五呎的速度將炎漿堆放成一座山丘,灰粒及細石也填積在山坡上面,這樣的自然暴力連續三十五天才停止。許多灰燼覆蓋了原來的蕨類及松林草木,所經過的路線全部被熔化掉,山坡地不高,卻是一片死寂,一直到現在五十年後,才有些樹林及花草受雨水的滋潤,重新生長起來,這裡的步道有三英哩,稱為 Devastation Trail (死寂震憾),文德、文加體諒我們走路的困難,讓我們開車到另一頭的步道,他們再回程接我們上車。

火山爆發的時候,由於一股強大的壓力必須向外噴射,它的方向自然朝向最脆弱的地下土層,奮力地、不顧一切地把地下土層打出一條通道後,再從地表上竄射出來,形成一條地下的水流一樣,這些熔漿自然會衝撞出許多地下河道來,通口較大的就是爆發的主力,那些比較小的熔漿來源,因為,沒有持續性的供應,好像河水突然中斷一樣,熔漿會倒流回向其它主流道上,這些地底的河道變成一個中空的地洞,稱為 Volcano Tube,這個地道受高溫熔漿的鑄造、鍛煉,自然變成非常光滑而堅固,否則在火山爆發後絕對無法殘存的。

這裡面黑暗又沒有水源,任何生物都無法生存的,我們從這個地洞走入,開始的時間還有一些洞口的陽光,走了二十公尺深後,裡面一片沉寂,淑玲不敢繼續前進,我把她送出洞口後,再回頭跟文德、文加會合,去探索熔漿河道的盡頭,我們一直走了約一百公尺長,裡面只有我們三人,沒有別的遊客像我們一般大膽,這個熔道有兩公尺高,足夠我們抬頭步行前進的,牆壁一片光滑,一點坑洞都沒有,也沒有一點地下的溼潤,連我們喊叫和說話聲都不會有回音,這是很恐怖、很陰森的經驗,我們雖然知道裡面一無生物,因為太暗,彼此看不見對方,文加把我們的手臂拉得緊緊地,幾乎紅腫起來。到了盡頭後,則是一個堵死的斷層,很顯然是熔漿回流後,主流的熔漿停止後、冷卻下來所堵住的。

從熔道出口則是夏威夷島的熱帶林,熱帶草木、花卉都在這裡可以欣賞得到,儘儘很短的距離就可以體會出完全不同的氣候與景象。

我們在這個環狀公路一直停留到下午四點半左右,再開車朝大海的方向前往,準備觀看仍然在爆發的火山炎漿,這是一九八三年大爆發後,一直沒有完全停止的火山造地運動,由於,炎漿仍然冒著火燄,在夜間欣賞更能體會出炎漿的色彩,我們選擇傍晚時間,可以白天、晚上的景觀都看到。

要去海邊的這條公路叫 Chain of Craters Road,火山口串連路,離遊客休息區不遠,是一條坡度很大的公路,有二十英哩長,一直通往海邊,公路的左側則是一連串的火山口,不過,一九六九年至一九七四年間 Mauna Ulu 火山爆發的炎漿不斷地從地下泉湧而出,至今仍然沒有中斷,加上一九八三年至一九九零年間火山又爆發,流通的炎漿陸續把幾個火山口都串連起來,使整個火山炎漿的河道,由山上順流至海邊,河床有四五英哩寬,這些都是經年累積起來的炎漿。

離主流較遠的河道的炎槳、已經有些風化、變成凹凸不平的脆土,這種炎漿稱為 A'a Lava,在夏威夷島許多地方都可以看見,看似鬆土,實則堅固無比,還有的炎漿受地勢下流的影響,整個炎漿平滑平順的冷凍成土漿,這種炎漿叫 Pahoehoe Lava,還有許許多多的炎漿好像黑棗泥蛋糕,成塊成塊地堆砌起來,沒有一個地方、沒有一個泥漿的形狀是一樣的,整個河道有四五英里寬、二十英哩長,臨出海口的地方更是寬廣,沿著這條公路本來有二十多哩長的,由於,炎漿河道的所向無敵,美好的公路硬是被攔腰阻斷,我們抵達河道的會合處,清楚的看到公路的車速路標或禁止停車的標誌被炎漿掃斷,埋葬在無窮無盡的炎槳的過道上,上面註明著今年三月間還可以順利通行的。

我們在這個炎槳河道上一步一步地走著,都是一片漆黑,沒有路標、沒有路線、沒有草木、沒有動物,遠遠地望去可以看到炎漿的火燄及濃濃的白煙,一股熱氣從地底下冒出來,還好是傍晚時分,如果在白天的大太陽下,一定無法在這些河道上行走的,我們走了近二個鐘頭,仍然沒有到達炎漿的出海口,天色已經那麼的黑暗,我們必須使用手電筒才能緩慢地找到回程的路線。

火山的炎漿是赤熱的,有嚴重的破壞性,海水是冷卻的,海水鹽份有強烈的腐蝕性,炎漿在出海口碰到鹹冷的海水,迅速地化成水火不容的交戰,炎漿要把海水加熱,海水要把炎漿冷卻,自然的神奇就在這個瞬間,有著無比的變化,濃濃的火燄像泥漿火球一樣,慢慢地墜入海裡,海浪不時地打擊炎漿,激發起濃烈的白煙。

有時候一大片的炎漿、由於底部被海浪掏空,上面承受不了炎漿的載重量,整片的炎漿就塌陷到海底去,隨後的一大片又緩緩地往前推進,海浪仍舊不停地襲擊,繼續把炎漿底部掏空,整片的炎漿又跌落至海底,如此,日積月累地,不曾停止,夏威夷島的土地永無止境的在擴張著。

在這個海邊的海水溫度較高,也吸引了熱帶藻類及熱帶魚在這裡繁殖生長,這是一個充滿變化與無限生機的自然景象,砫足在這裡欣賞自然界的奧妙與神奇,的確是人生難得的經驗,連馬克吐溫的大文豪都說,看過火山噴槳的景象,他窮盡所有詞彙也無法表達內心的驚訝與讚佩。

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在九點多鐘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這個出海口,回程到旅館有近一百二十哩的路程,因為在夜間,我一路開車時速一百哩左右,碰到午夜陣雨,還是十一點多鐘才抵達旅館,玩得舒服、累得舒服、我們都開心極了。

燦爛的天然水族館

這天,我們決定找個地方潛水,當然又是一番番的家庭會議,主要是要說服淑玲一起參與,這是一個非常難完全的遊說工程,因為潛水牽涉到許多的細節,地點的選擇簡單些,在夏威夷島幾乎整個海岸都是天然的水族館,只要找個海岸就可以去潛水,但是,潛水需要整套的裝備,如何租用裝備也是一個問題,還要租用兩個壓克力皮筏,才可以撐船到外海去,這些問題一一被淑玲提出來質疑,自然也是越想越麻煩,越想越不可能,淑玲不放心文德、文加自己去玩水,而淑玲是不會願意自己一個人留在旅館內的,那多無聊啊!

我們就在旅館內反反復復地爭論了很久的時間,最後,還是決定去柯納南郊的 Kealakekua 海灣,柯納南郊有許多小城鎮,有些聚落農莊種植柯納著名的咖啡,這個咖啡是世界上公認最好的咖啡,顏色深黑卻沒有咖啡原來的苦味,這裡一些路邊攤就可以看到村民在兜售他們生產的水果及咖啡,淑玲是很有好奇心的人,她想想只好還是跟著我們一起去海邊。

我們先去一個叫 Kona Boys 的船具店詢問船租及潛水用具的價錢,他是很有經驗的青年人,讓人感覺很親切,不完全在推銷生意,好像很願意幫忙我們、想給我們有最美好的回憶,給我們很大的方便與折扣,我們向他租了兩隻壓克力遊艇,淑玲仍然心裡怕怕、三心兩意地,不太敢隨行,這個年青人儘量說明遊艇的安全性,翻覆的可能性很小很小,甚至跟淑玲說先租兩隻遊艇,免費給我們試用,出海後如果仍然害怕不敢繼續,可以把一隻遊艇送回店裡,只算另一隻的租金,我們四人把兩隻遊艇安置綁住在車頂上,並租了幾付潛水器材,每個道具都只有三至五元的租金,算是很合理的,四個小時以上就算一天,我們自然不可能在四小時內來回的,我們一共只需大約一百一十元左右, 由於,需要準備午餐,我們順便在超市買了些水果及三明治,又興奮、又惶恐地向大海開去。

我們從柯納主要的環島 11 號公路南下,在 111 英里的路標處即右轉下坡進入 Napoopoo Road,這是一條平坦彎曲的小路,一直通往我們要去的 Kealakekua 灣,這個海灣像大寫的 C 字,兩個港灣的尖端南北直線距離有 1.5 英里,我們由南端的海灘卸貨渡海,準備從南端將壓克力船打槳渡過去北端的 Captain Cook 紀念碑,兩人獨木舟的速度大約四十五分鐘可以抵達。這也是前往紀念碑最有冒險性又刺激性的行程,如果用步行,車子則需要開往北端的步道入口,由於,紀念碑跟海平面一樣高,步道入口在山峰峭壁上,幾乎垂直而下,有兩英里長,走起來也不是很輕鬆的,去程下坡、回程上坡,還是划船越過比較簡單的。

我們卸船的時候有幾個當地的土著自動地前來幫忙,並協助我們坐穩船身,離開卸船區至對岸的紀念碑是沒有洗手間的,我們只好先在卸船區的公廁解決,並檢查一下車窗有沒有鎖好,當然,夏威夷是全美國犯罪率最低的地方,偷竊或破壞車窗的行為是不會發生的,從文明社會來的觀光客這些小動作、小習慣一時改變不來,這些動作看在原住民的眼裡一定也不好受的。

淑玲一付貴婦人出巡的打扮,文德體力好,懂得體恤,自動選擇跟淑玲一艘船,做淑玲的船伕,文加和我共同撐一艘,淑玲怕水性格緊張地一直把船身抓得緊緊地,不過,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淑玲適應了水性,我們在海上泛舟,只有我們的兩隻扁舟,風浪不大,我們盡情地互相照相或打水的,並沿途欣賞高聳入雲的峭壁,一里多外的紀念碑連在哪個方位我們都還很難確定的。

大約經過半個鐘頭,我們幾乎在海灣的中間,海浪拍擊到峭壁的山腳、激起陣陣的浪花,我們離牆壁有三十多公尺,要努力向上仰頭才能看到峭壁的頂峰,每個峭壁受海風長期的侵襲,滿目蒼松,一個一個的洞穴十分隱密,這些洞窟卻是夏威夷土著的酋長或有身份地位的人、安葬骨骸的地方,他們死亡後,等到屍體腐爛只剩乾骨以後,則安排志願勇士從山頂用繩索垂下,再把骨骸存放在洞穴裡,志願勇士做完以後,向山上的人做訊號,山上的人把繩索用刀兜斷,這個志願勇士就光榮地完成任務,墜入海底,以後永遠沒有人知道哪個洞穴放置著哪個酋長的骨骸,這個峭壁、這個海灣是夏威夷島最神聖的地方的。我們經過這裡,看著那麼多酋長替我們祈福,海浪自然非常地柔軟平靜的,偶而,還可以看到翻騰的海豚,聽說他們都是那些勇士掉落海底後化身變成的。

我們繼續向紀念碑的方向前進,現在已經可以看到紀念碑的模樣了,那是我們最好的指標,遊艇上岸停靠的地方在左側約五十公尺的小灘頭,這又是一個小型的長方形的岩礁,有半個籃球場的大小,這不是游泳池、而是浪花不會停止的太平洋岸,一股一股地海浪就吹上海岸,在灘頭造成一些漩渦又退回大海,有時浪花大一點的,就會把海浪前踴後仆地推向岸邊,我們本來就換上泳裝及輕便的行囊,Kona Boys 給我們密封的防水袋可以裝我們的毛巾或午餐,我們仍然是不願意身體被海水打溼的,我和文加的小艇先準備上岸,然後協助我們的貴婦人下凡。

我們先觀察了潮汐海浪衝擊海岸的方向,因為沒有完全的漲潮,可以感覺再過兩三個小時就會漲滿,海水在緩緩的增加中,從左側襲擊海岸,受灘頭地勢的影響,在兩三個大石塊的中間形成一池灘水,一股潮流從大石頭的縫隙間傾盆而出,我們觀察後決定順著潮水、奮力地滑入大石塊的中間,過了大石塊,海水的深度可以站立,就可以下船把船身穩住,即使翻覆,我們仍可以徒手把船艇推向岸邊,我和文加就這樣協力地把船艇靠上岸來,並把它拖上岸,避免被海浪沖走,淑玲及文德也隨後順著我們的路線,跟著進港,我們都安全地上岸,再開始準備吃午餐,這個 Captain Cook 紀念碑還有兩、三隻已經停放的船舶,整個太平洋就讓我們十幾個人完全的擁有。

這個 Captain Cook 就是十八世紀的英國航海探險家,其實,英國人因為在美國本土發生獨立戰爭,他們在美洲及中美洲的海權和殖民地遭受前所未有的挑戰,Captain Cook 才開始轉向澳洲發展的,並且,準備越過夏威夷群島找尋從大西洋經過太平洋通往亞洲的路線,Captain Cook 在澳洲紐西蘭都有他停留或屯墾的足跡,他在一七七八年一月從酷哇伊島轉來夏威夷島,他的航海圖上並沒有預期夏威夷島的存在的,而當時的夏威夷是酋長制,部落與部落之間常常有大大小小的衝突的。

Captain Cook 就帶領著他們的船員從我們同一個海灘登陸上岸,於一七七八年一月十九日抵達夏威夷島,夏威夷土著很少看過白人,而他們一向好客,這個港灣又是夏威夷土著朝拜的地方,他們相信神就是從這裡每年進來,使他們土地肥沃年年豐收的,Captain Cook 人高馬大,有六呎四吋,夏威夷土著看到他,即把他看成神來崇拜,酋長更是隆重地接待他,不但,豐富的烤乳豬招待他,還選擇最美麗的夏威夷女郎招待他們,由於,這些船員經過海上跋涉,身體虛弱,有的感染性病或其它衛生疾病,連帶使一些夏威夷女郎染病,並牽連到夏威夷土著,Captain Cook的船員在島上死亡,他也極度哀傷,他們在島上停留兩個禮拜,漸漸地讓土著懷疑他們根本不是神。

如果是神,為什麼他們也會死亡?他們為什麼也會玩弄夏威夷的女人?還把疾病傳染給他們?於是,一七七九年二月十四日 Captain Cook 從這裡離開準備繼續北行,偏偏碰到巨風,船佹被吹斷,只好折返夏威夷島,這使得原住民極度憤慨,以為他們別有意圖準備繼續污辱他們的女人,後來,Captain Cook 的一梃救生船沉沒,以為原住民有意偷竊,而責怪原住民, Captain Cook 找來酋長協商,上萬原住民聚集在岸上,群眾情緒很快地無法控制,在混亂中 Captain Cook 被亂棒當場打死,因為,Captain Cook 曾經是夏威夷島居民誤信的神,他的屍首即被分解,頭殼由酋長領走,身手各部分都被支解,按他們原住民的地位身份領回,做為保護他們的圖騰。Captain Cook 得年五十歲。

其它的船員有的忠誠地留在島上,有的駕船離開夏威夷島,英國政府知道 Captain Cook 死亡後,再次前來這個灘頭堡,並把這塊地盤畫為英國屬地,建立紀念碑,在 Captain Cook 遇害死亡的地點雕塑在一顆大石頭上,註明死亡日期,我們[搶灘]上岸所站立的石頭,就是他所殉難的地方,這塊石頭如果漲潮或潮汐高些,就很自然地掩蓋在海水裡面了。

我們帶上潛水器材,第一眼就在海底看見鑲嵌在石頭上面的字跡,我們就在這個廣大的太平洋海岸享受海底的樂趣。

這裡的海底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自然水族館,我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魚群,有鮮黃色、有深藍色、有漆黑色、有彩虹色的大小魚群,它們對我們一點也不會怕生,我們游過去,它們也成群地向我們打招呼,文德和文加則互相交換照相,跟魚群一同戲水,我們都不想上岸離開的。

還好這裡沒有鯊魚,有這些彩色魚群的地方應該是很安全的,文德文加繼續往更深更遠的地方去探索,還有諾大的海龜,三三兩兩地在浮游著,我們稍微接近它,它們會很羞澀地瞇一下眼睛,再快速地離開,海龜果然很有靈性。

海底潛泳是一個很難忘的經驗,尤其在夏威夷,海水清晰透徹,越往深底潛下,海底一片漆黑,可以看見的魚群卻是特別美麗,這裡的海底是沒有盡頭的。

我們大約游了兩個多鐘頭,還要保留一下體力,準備回程一個小時的划槳,不過,對淑玲來說是沒差的。我們要離開紀念碑的時候正是下午兩點,海水漲潮的最高期,我們停留在礁岩上的遊艇,已經不住地被海浪沖襲一直在晃動打滑。

我們順著漲潮,把遊艇推向大海,先讓淑玲上船坐穩,我們把船扶住讓文德上去,一陣海浪適時的嗺來,很快地就把他們的遊艇推向回程,文加和我們已經有來時的經驗,很快地搭上遊艇,幾次固定船首後,順著海潮的推擠,也是沒有困難地打道回府,眼看著漸漸變成細小的紀念碑,最後,終於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我們在海上盪漾飄泊很長的一段時間,淑玲不時地說怎麼那麼快又過去了一天,時間就是留不住,快樂的時間過得尤其不留情地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