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隨筆 (108) - 雞去豬來
蔡紀平

二戰後的生活逐漸隱定，但經濟非常困苦。城市邊緣的人也只好在家後院種菜，養一些雞鴨鵝或火雞來彌補收入，吃青菜豆腐過日，也只有過年時才有魚肉可食。可是一到過年，晚間都有小偷光顧，家家戶戶非常不安。只希望有一天好好的日子來臨。其實家裡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可偷，只不過辛苦養了四隻火雞，等待過年才有雞肉可吃的日子，一夜間被流浪漢偷走。古人說偷雞也要蝕一把米，阿浪仔且是空手來，沒有聲影捉走四隻火雞。再等幾天就要過年，捨不得吃的時候，突然失竊成為泡影，令人痛恨傷心。只能怨歎有良心的人還未出世。

當地大部份的人都非常勤勞，尤其做豆腐蔭豆芽的伙計們，很早起床開始準備製作古老味的早餐。在郊區有好幾家賣豆腐非常競爭，一大早天未亮，還未起床，就來叫賣豆腐。強迫叫醒阿爸出來買豆腐。為了賣一塊豆腐，非常耐心等待也只是為了糊口。純樸的人身心健康，因為他們努力工作，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善良的村民在太陽還沒出來就要工作，等到夜間才能休息。他們心中沒有奢侈的期望，只有無時無刻望天憐憫，希望天賜他們平安。比起偷雞的阿浪仔是大有志氣。

有人偷雞失竊，鄰居都會互相照應告知，了解養雞不划算。因此學習其他方法就如養豬，好過日。偶而發現養豬能換來多一些收入，所以大家又開始有了養豬潮。養豬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會被偷，而且可以賣更多錢。可是要花費更多的功夫和知識來飼養。譬如設備空間環境都要具備，必須小心注意衛生每天清洗豬寮。否則會遭遇到豬瘟等動物疾病，災難不可收拾。

剛開始全家大夥們，早晨大早就要去馬蘭路口搶購蕃薯。養豬的人家突然增多，蕃薯供不應求，人們又要到更深遠的路口搶購。因此全家人都有一份合作的事要做。是小孩但也有分工，泵水提水撿菜洗菜，用菜挫，挫蕃薯籤。可是大孩子就要挑豬糞，晚上偷偷摸摸倒在原野水田或水溝。為了豬糞與隣居附近的人爭吵。感觸如此的生活也真辛苦，空想農家樂的幻想不是味道。尤其是豬寮清理過程最辛苦，這些豬糞自然排泄物會使環境污染，可是當時許多窮人自顧不了。當然污水處理和水利工程是一項現代化的大工程，個人是無法處置。後來慢慢的瞭解，尤其是先進的社會，從他們的污水處理系統或廁所馬桶的裝備，可以看出文明進步的程度。

養豬事情多多，禮拜天鄰居大嬸婆，帶領大哥姊姊們到台東大橋貓山溪旁，採野生的薯葉。路遙難行還要挑重擔苦頭很多，可是為了生活也要掙扎。到溪旁看到一片碧綠的草原，有野生的薯葉如發現財寶。拼命收割，用半天時間採集挑回家。同時在家中的阿母，一早用大鍋煮地瓜蕃薯葉，加豆科(稻草大豆餅)，其他臭酸的剩菜餿水(台語叫饙)也可以餵豬，雜食的小豬可真可憐與窮人共甘苦，可是”吃噴”也吃的肥肥的。如果運氣不錯養到母豬運就來。因為母豬生小豬，一胎大約也有十幾隻，如此可以再賣給鄰居，這樣這一年就有多一些的收入。

人生就是這樣得到經驗，養母豬賺小錢。鯉魚山角下附近，有一人家牽豬哥的阿伯，一大早帶著特大型，好種的豬公走遍隣舍，一家一家打聽幫母豬交配受精。養了數個月終於看到母豬懷孕，非常的驚喜。我家的母豬生了十二隻小豬，母豬有7對(14個)乳頭，這樣母豬有足夠的乳頭哺育小豬。如果生下小豬超過乳頭數目，那麼小豬就有存亡的遭遇。人生難得的體驗，知識和智慧慢慢增加。母豬受精卵懷孕大約需要經過15天左右的時間。懷孕到生產的母豬，大約也有93天左右:其間分別是懷孕前期（配種後30天），懷孕中期（31～90天）和懷孕後期(91天～產前3天)。母豬生子吃乳長大，生長過程如果衛生或營養不足，就會折夭。所以養一次母豬得來的經驗不僅招財，而且體驗動物的生態，做一個好產婆好看護，是人生難得的一大體驗。

記得小朋友們在一起，也會偷吃豆科烤蕃薯，雖然饑餓味覺不多，可是也有一些甘甜的回憶留在口裡。時光易逝，三不一時想起當時有許多窮人也就吃這些過日子，他們的生活是苦是樂我都可以體會。窮人如此的過日，只有等待時代文明來改變社會改善生活。

今日台灣已有很多改善，近日看到許多珍惜愛護鄉土的概念，更加興奮。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土地，學習自我獨立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這樣活得才有意義。簡單的敘述雞去豬來的舊事，順便把肚裡的心酸變成飯後的笑談。回憶失竊火雞的往事，感受養豬的辛苦，雖然生命是去去來來的日子，有苦才能展現人生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