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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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 年 1 月

台灣環境污染與保護的探討
石通(Stong)

1952,我家還住在東港,每天,父母放任我獨自一人,直接穿越家園圍籬,走上泥土路,走過魚塭旁的泥濘小路,穿越一個小公園走上中正路,到離家約兩里外的小學上幼稚園。每逢大雨過後,空氣更是清新,到處積水的溝渠、水溝旁、凹地,水質總是清淨,也可以看到成群的我當時稱之為大肚魚的小魚兒,看似很怏樂的、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我也時常捉弄它們。可是此種早期農村時代的生活環境,在今日人、物、事皆不同調的文明工業化的台灣,只能成追憶。

1965-1969 年我讀大學四年間皆通勤,不是坐公路局車,就是坐火車來往台南高雄之間,沿途必經二層行溪(二仁溪)那時還沒被污染的樣子。但是高雄愛河已是混濁一片,而其近出海口一帶,滿是擠滿東南亞來的原木污穢不堪,因為林商號就在附近。1970-1972 我在嘉南藥專教書那時其臨近的二仁溪情況也還好,只見淤泥,大概其上游的永康、仁德工業還未發展。1973-1974 我在新設的台灣植物保護中心農藥殘量組工作。那時台灣仍然以農業發展為主,工業才要起飛。那時農業的生產大量使用農藥、殺蟲劑及除草劑。沒有調查不知農藥對環境污染,人體、生物健康的影響有多深,所以我們必須做田野的調查,包括農田土壤、河川、溪流及其污泥。我們乘著Volkswagen 的旅行車,北到基隆,南到屏東以及鐵路的山線及海線,採集泥土、污泥或水的樣本,用化學方法萃取農藥殘量,以氣相色譜儀,分析其農藥種類、含量、地區分佈及其嚴重性。我看到的不僅是農藥嚴重的污染整個台灣,環境的污染更是嚴重。淡水河、基隆河道、七堵及達官顯要每天必經的台北圓山附近的河道,不僅堵塞污穢不堪,沒人聞問。大甲溪、大肚溪、濁水溪皆灰黑一片,慘不忍睹,令人心痛。那時我自己也在農村市場買了一桶十幾隻田雞,想瞭解農藥殘量有無跑進其體內,是否適於人吃。但隔天它們就被曬死了,發臭了,結果無法完就實驗,不久我辭職準備出國留學。1983年我到藥物食品檢驗局工作,那時南港並不怎麼熱鬧,但在附近南港大路旁,我看見一連好幾間小電鍍廠,公然將五顏六色的廢液排入半乾涸的路旁溝渠中,我看了心痛又能怎樣。那時蔣經國當紅,台灣的工商正要往上衝,誰敢檢舉,抱怨就是批評政府。所以當時若跟人談起環境汙染,就知對方面有難色。我知道當時我會高升,但是我怕的是在那裹如何 Survive,而學校又不要我,就決定再回美。

我在美最早的工作是將氚(H-3, 氫的放射性同位素) (radioisotope, 半衰期12.3年)標記於抗癌藥物,做癌症療劾的研究。我出過意外,我不但吸入輻射性氣體也沾上手、臉及衣服,多少量我不知道,只能歸因於實驗設備不佳及我的操作危機意識不足。在另一個研究單位,我因為突然的反應動作,把正在做實驗的輻射性碘溶液及試劑往下身倒,我馬上衝回家洗操換衣服,也憂心不會有後代。好在一年半後,太太生了一對同卵雙胞胎,我懷疑是因輻射影響我的體質變異。我太太則說是由於她母系親戚有雙胞歷史的遺傳基因。1978年我在 Buffalo 讀書時,台灣的國科會主委孫玉賢來說國府打算蓋二十座核電廠。在那專制時代不無可能,我們聽了雖然痛恨,但有何用?至今三座核電廠的核廢料無處去,本島人不接受,只能強行放置在原住民住的蘭嶼,打算讓他們慢慢 genocide。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島附近海域的 9.0級大地震,引發大海嘯淹死約2萬人,加上損毀福島第一核電廠,引發輻射物質擴散,破壞農作、畜牧、魚產,影響鄰近廣大地區的住家、環境及民生經濟。台灣風災、水災及大地震頻繁,為北部地區居民的生活環境及民生著想,台灣的廢核四勢在必行,但國民黨則逆勢操作,執意繼續進行核四。可嘆的是不少台灣人支持 genocide 自己人的政策。我曾在 Naylor Dana Institute, America Health Foundation 工作過。它是第一個從香煙煙霧中萃取物質,打進老鼠體內證明產生癌症的機制,要知道香煙中含有數百種化合物,再經高熱發煙,更會轉生成致癌的物質,再經吸入肺部組織後再吐出,不少致癌物質會留在肺中。香煙中的尼古丁(nicotine) 並不是致癌物而是人體內的神經傳導物質,但可讓人吸煙成癮。在那裡我做過環境致癌物質 (environmental carcinogenesis) 的研究。也曾發展出一種快速合成 Benzo[j]fluoranthene 及其 metabolites (代謝物) 的方法,它是 polycyclic aromatic hydrocarbon (多環芳香烴) 中的一種,用來模擬環境物質,在生物體內致癌機制的研究。這些化合物會在老鼠皮膚激發癌症。它們廣泛存於土壤、污泥、飲水、燻製食品、空氣(包含汽車廢氣、香煙煙霧、煤煙及油煙等)以及石化、塑膠工業廢物。石油或煤中的簡單碳烴化合物,在高溫燃燒發電、製造鋼鐵,精製成汽油或合成各種塑膠都會生成多環芳香烴類化合物,在環境中成致癌物質。台灣的石化工業,中油的輕油裂解工廠在高雄楠梓的一輕、二輕及五輕,在林園的三、四輕工廠,以及台塑在雲林麥寮的六輕工廠經常發生工業廢棄物、地下水漏油、毒氣、廢氣污染後勁、仁武、大社、林園及麥寮等地區的農田及作物,住家也暴露在石油化學製品的環境。而居民罹患白血病及其他癌症風險的比例也偏高,證實與石化工業有關。我後來也做某類農藥及其代謝物的合成、研究、追蹤它們是如何導致田間生物中毒,就像DDT會造成烏類的絕跡的研究。後來搬到San Diego 工作,我兒子5歲那年吃了 Burger 拉肚子很嚴重,小孩拒絕喝水,小兒科醫師給與 Pepto Bismuth 竟然腎臟的功能失效,送到兒童醫院做腹膜透析。我那時傷心透頂,如果需要換腎我願給。後來 Bioassay 報告出來,說是 Acute Tubular Necrosis (急性腎小管壞死),我反而鬆了一口氣。我過去做的農藥毒理實驗就是引發老鼠造成急性腎小管壞死,但大部分老鼠不會死,會慢慢康復。我很高興過去的毒理研究讓我對兒子的康復有信心。但是那群醫師推托是我們這種亞裔家庭,在煮食時常用含重金屬的鍋子、器具導致的。他們是蓄意在替同事掩飾錯誤。三週後兒子出院前,我堅持做我兒子的血液報告,結果是 Bismuth (鉍) 仍超過正常值近 30倍。鉍是屬於重金屬中毒性最低者,但仍會引發腎功能障礙,造成死亡,醫藥上用做收斂劑。隨後我兒子的小兒科醫師承認是他的錯,但我沒告他。

台灣大概從1966年經濟逐漸步上軌道,1973-1979奠立了石化及重工業的良好基礎,讓台灣在1975年後,年平均經濟增長達到8%。其後台灣高科技的發展,使台灣成為亞洲的主要經濟體之一。台灣經濟快速發展的結果,環境公害問題包括工業污染、交通運輸污染、農業污染、生活污染等四大類,早在1970年代就已經很嚴重。如 1979年彰化縣溪湖鎮發生米糠油中毒事件,受害人的皮膚和健康紛紛出現問題,包括皮膚病變、眼眶和身體長滿了黑色的油脂分泌物,造成全臺至少有兩千人受害,其中以台中縣,彰化縣的受害人數最多。1982年,桃園縣觀音鄉大潭村發生鎘米事件。1986年,台南及高雄茄萣鄉海域發生大規模污染情形,因為二仁溪兩岸的電鍍等五金類業者焚燒、酸洗廢棄物,廢液中充滿許多重金屬,不經處理直接傾倒溪中,再經由溪流流到海中,污染沿岸及海產。1988年9月,高雄縣林園工業區的聯合污水處理廠在豪雨期間,藉機大量排放工業廢水。1994年 RCA 被發現長期挖井,傾倒有機溶劑等有毒廢料,導致廠區之土壤及地下水遭受嚴重污染。2000年7月,昇利環保公司惡意將有毒溶劑傾倒於旗山溪上游,影響南台灣數百萬人的飲水安全。2001年1月,墾丁海域發生阿瑪斯號貨輪油污事件。2005年5月,台南市的台鹼安順廠被揭發重金屬污染案。2005年6月,衛生署檢驗發現彰化縣線西鄉所養殖的鴨蛋戴奧辛含量過高不能吃。2008年12月,高雄縣大寮鄉大發工業區發生空氣污染事件,導致當地多名學校師生集體送醫。2010年3月,台塑仁武廠發生二氯乙烷污染事件。

顯然政府只重經濟的發展,縱容且掩護企業蹂躪環境,惡意忽視人民的健康與生存。於是引發各地居民為了生活、生存,自發性的興起一系列環保抗爭運動。1986年,李長榮化學工廠製造的氣味讓新竹市水源里附近的居民難以忍受,抗爭行動持續一年半,終於迫使李長榮化學工廠停工。1987年,中油公司與政府決定在高雄煉油廠增設第五輕油裂解廠(五輕),高雄市發生後勁反五輕運動。1996年,立法院、臺灣省議會及民間興起反對拜耳公司於臺中港區設廠,迫使拜耳在1998年3月決定撤資。2011年4月,歷經五年多抗爭共二十四次環評,在彰化縣濁水溪口的大城、芳苑溼地的國光石化開發案終於被撤銷。2013年3月9日,由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等150個民間團體共同發起309廢核大遊行,參與總人數約22萬人。這些環保抗爭運動意識的抬頭,加上最近齊柏林拍攝的有關台灣生態的美麗與環境污染的哀愁的「看見台灣」影片,引發廣泛民眾對台灣生態、環境及自然資源保育的憂心、興趣及重視,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環保的力量。可是不久前,企業界卻仍然不懼、不反思,有意反撲將起的社會運動。認為企業營利應重於環保,有助於台灣經濟及GDP的成長。2013年12月初,日月光半導體在高雄市的三個廠被查獲惡意偷埋喑管及海放管,違規偷排含有毒重金屬及強酸污水到剛花37億元整治的後勁溪,污染下游約九百四十公頃農地及作物。彰化的電鍍工廠也集體共同偷埋暗管,偷排放含重金屬有毒廢水到東西三圳並污染農地、作物。而新北市的染織廠也偷排廢水染紅基隆河。桃園的老街溪、觀音溪,花蓮的美崙溪也都淪陷,被企業界大廠的排放廢水染色。

科技的應用是促進人們富裕舒適的生活,創造人類全體的幸福。但科技的發展會導致自然資源的過度開發及缺乏及環境的蹂躪、破壞,造成生態浩劫,危及人類的健康與生存。克服環境污染及自然資源的保育,成為科技重要的問題。而科技界的人材應該都是受過良好高等教育,智德兼備,對家庭、社會、群體的生活環境有責任衛護,反而為了利益、為了大賺黑心錢或與老闆淪為同路人來摧殘污染環境。這群人為了經濟利益,卻犧牲環境的維護,是罔顧社會公義及眾人的生存權利,實在令人痛心。經濟的發展、企業的利潤與環境、生態的保護並不抵斥,污染環境容易,但生態環境的回復,費錢費時也不為功。前幾年台灣反國光石化及今年7月的洪仲丘案,沒有政治人物帶頭主導,而是由全國各地環保團體、學者、醫師、藝文人士、學生、一般民眾或一群隱姓埋名者借助網路、媒體推波助瀾共同推動這種大規模的社會運動。台灣公民覺醒雖慢,但對社會危機意識的運動正在提升,尤其是環保。他日公民力量更壯大,當會對台灣的社會認同,公義及公益,帶來新的希望及長足的進步與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