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聖地牙哥台灣同鄉會 San Diego Taiwanese Cultural Association http://www.taiwancenter.com/sdtca/index.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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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 1 月 | |
從《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到《美麗島詩歌》—— 我的通行台語詩之路 一九九六年,我的《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上揚有聲出版),以我的朗讀CD配我手寫的詩行,以「詩與音樂的對話」形式,呈現二十一首台語詩。分做「島嶼心境」、「大地之歌」、「現實風景」、「心的對話」、「傾聽溫情」五輯。大體上,是我第一擺表露想欲用通行台語進行詩歌寫作的信物。 彼陣,拄好我去德國漢堡,佇歐台會年會演講。我的題目就是: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大會嘛佇彼推廣我的這本佮這片通行台語CD詩集。會後,我去波鴻魯爾(RUHR-UNIVERSITAT BUCHOM)大學,佇馬漢茂(Dr. Martin)教授主持的台灣文學研究課程佮以我的詩佮散文作研究主題,進行研究論文《認同的探索佇台灣——詩人與批評家李敏勇》(IDENTITATSSUCHE IN TAIWAN——DER DICH TER UND KULTURKRITIKER LI MINYONG)的研究生晨悟(WASIM HUSSAIN)見面。後來擱佇科隆的德國之聲,接受馬漢茂教授的訪問,佇對亞洲的廣播頻道播放我朗讀的台語詩歌。 我是台灣詩人。雖然我通常用漢字中文書寫,嘛認為漢字佇父母語有某種地位,有時亦會用漢字台文書寫。但是,語言的問題意識存在佇我的腦海,提醒我面對。從「符號」、「工具」、「方法」以及「精神」的層次,佮「認識」、「記錄」、「思考」、「批評」的面向。我注意我的台灣詩人朋友們努力實踐著的「母語」寫作,觀照著其中的光佮影。台灣的無國家歷史以及被殖民經驗,無佇這個島嶼形成語言及文化的主體性。咱的新文學歷史烙印日本語佮中國語(漢字轉化的話文)的形跡,致使語文主體性重建的文化工程,有多重面向:漢字台文、漢羅台文、全羅台文,並嘸是完全是主體性的恢復。 波蘭詩人C. Milosz(一九一一 ~ 二00四)佇伊的詩〈我忠實的母語〉內面的母語論,並無法度真實反映台灣詩人的處境。我多次引述這首詩,講到C. Milosz流亡佇美國期間,堅持用波蘭文寫詩(伊嘛用英文寫散文)。我欣羨伊有會得通效命的母語,嘛欽佩這位波蘭詩人對語言祖國的真心。但是,我嘛佇C. Milosz講到伊的母語時,看到伊講伊有所懷疑,因為伊認為波蘭語佇共產統治時,變成降格的語言,伊用「告密者的語言」、「迷亂的語言」講伊的母語處境。佇台灣,咱的母語沒這款墮落現象嗎?共款的政治佮商業公害是不是造成病理?給人感動的是,C. Milosz講伊是拯救波蘭語的人,伊會努力給伊的母語光耀佮純粹,用災難中需要的秩序佮美。 關於詩人的語言,特別是母語問題。猶太裔的詩人保羅.策蘭(Paul Celan,一九二o ~ 一九七o)的情況,是另外一種事例。出世佇前奧匈帝國解體後羅馬尼亞境內的保羅.策蘭,小漢的時受德語教育、羅馬尼亞語教育以及希伯來語教育。後來,伊的家鄉被併入烏克蘭,有一段時間,伊是蘇聯公民。一九四一年,希特勒入侵蘇聯,伊的父母被抓入集中營,伊嘛佇彼強迫勞動。戰後,伊逃亡到維也納,轉往巴黎。用德語寫作,被認為是二次大戰後最重要的歐洲詩人,德語是伊的母語之一,也是迫害伊父母,造成伊人生苦難的語言。 南非小說家庫切(J.M.Coetzee),二00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伊講保羅.策蘭的詩是以迫害伊父母的德國人語言書寫的,比起伊的希伯來文、羅馬尼亞文,更加是伊的表述工具。伊的對德語的信念,反映出一個猶太人的實證觀念,「德語是伊的語言,是一種複雜、爭執和痛苦的語言」。保羅.策蘭以對決的姿勢運用德語。庫切引一位歷史學家的看法,講伊「作一個偉大的德語詩人,擱作一個佇集中營陰影下面成長的年輕中歐猶太人」是太大的負擔,致使伊佇一九七0年,五十歲的時陣投水自殺。佇咱台灣,對決通行中文華語,應該亦存在這款課題。 愛爾蘭詩人葉慈(W.B.Yests)以「英語屬於愛爾蘭,但愛爾蘭不屬於英國」來因應大英帝國殖民留下的語言問題,他的積業發揚愛爾蘭的榮光。除了北愛,愛爾蘭大部分獨立為一個新的國家。本土的蓋爾語和英語通用,但獨立的愛爾蘭佮英語並行干若無矛盾。這是因為國家獨立帶來的自信。拉丁美洲獨立以後,殖民者留落來的西班牙文和葡萄牙文,法語、英語,甚至德語,成為拉丁美洲諸國的通行語文。殖民者在地化成為新國家的國民,殖民語言成為母語。的特殊歷史際遇和情境,交織十字架佮劍的光影。尼加拉瓜詩人魯本.達里歐(Ruben Dario,一八六七 ~ 一九一六)是西班牙現代主義詩歌運動奠基者;米絲特拉兒(智利,G. Mistral,一八八九 ~ 一九五七)、聶魯達(智利,P. Neruda,一九0四 ~ 一九七二)、帕斯(墨西哥,O. Paz,一九一四 ~ 一九九八),分別在一九四六、一九七一、一九九0得到諾貝爾文學獎,顯現了拉丁美洲詩的榮光。 詩的語言狀況反映歷史際遇和文化情境。台灣詩共款面對這種考驗佮挑戰。無表述文字的原住民語,和有漢字性質的福台語、福客語,以及漢字中文,佇台灣的土地有形成的時序差別,亦有共時性。無共款語族的台灣人,母語無共款。無共款母語的台灣人,攏佇戰前、戰後受殖民統治的語文教育,致使台灣文學呈顯多元、多音交響的狀況。不過,戰後殖民性無真正想欲在地落實,以及累積的專制、壓迫、文化破壞,意圖使通行中文「國語化」,但是國家又擱是殘餘、虛構、他者的中國性質。語言文字的矛盾、衝突存在佇當下的文化現實。佇這款現實中,台灣詩人重建母語的努力顯現複雜的事況,干若佇語文的叢林法則中競爭。每一個有心的詩人攏有自己的鼓吹,自己的調。 我習慣用漢字台文書寫。相對羅馬字是外來的,漢字無完全是外來的。四百年史所講的,早期的移入者祖先有漢字的傳統,但是世代傳承的台灣人真濟是有唐山公無唐山媽的後代,融合著平埔族血統或原住民血統。真遺憾咱佇台灣的祖先無親像朝鮮佮日本,轉化漢字為朝鮮文字、日本文字,在口語化的語音條件提供了充分的可能性。漢字的台文佇語音方面的侷限造成羅馬字運用佇通行台語(福台語、福客語、原住民語)的現象。真方便,但是這嘛是大航海時代帝國殖民世界的歷史,講是外來嘛是外來。 詩的語言不只是「符號論」的層次,也是「工具論」、「方法論」,以及「精神論」的層次。特別是「精神論」。詩的精神論有「認識」、「記錄」、「思考」、「批評」的各種面向。用漢字中文書寫,面對這款的考驗佮挑戰。用任何的語文書寫,攏面對這種課題。從出版《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到這陣,已經十六年。陸陸續續我用漢字台文發表一寡詩佮歌。雖然我無參與台語文的書寫團體,我嘛無真濟台語文作品,但是我關心這個面向。想欲出版《美麗島詩歌》是因為這種心情。從原來的二十一首擴大到四十九首,並收錄十八首歌詞。這本通行台語新詩集,共款以「島嶼心境」、「大地之歌」、「現實風景」、「心的對話」、「傾聽溫情」分輯。因為我的通行台語詩的面向猶原共款,但是特別增加「歌謠集」—— 是我的通行台語歌詩的一擺呈現,這是我佮幾位台灣作曲家合作的作品,透過演出的歌聲傳達我的詩情。 從《一個台灣詩人的心聲告白》到《美麗島詩歌》,嘸是我詩歌書寫旅程的結束。這只是我詩歌之路的一個逗點。不只是通行中文詩歌,也有通行台文詩歌。我詩歌書寫的兩翼:通行中文和通行台文,經由這款的交叉呈現,或將為我的詩之志業譜出我真正的詩之志和文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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